一路上柳晴晚都在想刚才那屠夫的话,她已经通知黑影卫派人跟着他了。
柳晴晚和玄鸦一路走回去的,回到院子,色已晚了。
刚走进院子,就瞧见萧衡坐在亭子里煮茶。
柳晴晚走近他身边:你倒是清希我去了趟赌场,与那等人周旋,你倒好,躲在我这院子里煮雪烹茶。”
萧衡抬眸,确认她无恙,这才将一盏刚斟好的热茶推至对面。
“正因为知道你去了赌场,才在慈你。”
柳晴晚去得急,萧衡得到消息时,柳晴晚已经跟人上了赌桌。
萧衡没有打算去拦着,只派了几个人暗中跟着保护她安全。
在赌桌上,他还未曾见过谁能从她手里讨得便宜。
她眼波流转,故意斜睨着他,“你就不怕我输得精光,连累王爷您替我偿还赌债?”
萧衡目光落在她握着茶杯的手指上,“你输不了。”
待雪梨银耳煮好后,萧衡当即给她盛了一碗。
“趁热用些,润润肺。赌场里浊气重。”
她拿起瓷勺,轻轻搅动了一下,低声道:
“今日我原本想去县令府,查看这些年有关北河城的记载档案,不想被胡老三这事耽搁了,只有明日再去了。”
她话音未落,萧衡便已接口,“我陪你一块。”
柳晴晚执勺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王爷日理万机,这点事……”
“北河城的档案,未必是事。”萧衡打断她,“瘟疫源头、北荒动向、乃至城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关系,或许都藏在那些陈年卷宗里。
更何况,让你独自去县令府,本王不放心。”
他得轻描淡写,却让柳晴晚心头莫名一暖。
她知他并非虚言,县令府也非铁板一块,张县令态度暧昧,其下人员更是鱼龙混杂。
“好。”柳晴晚不再推拒。
柳晴晚口饮尽碗中最后一点温润的羹汤,放下瓷勺。
“宁王在京城为你我设下阳谋,北荒在边境虎视眈眈。”她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亭中二人可闻,
“王爷欲借北荒之刀,剔除宁王埋在北境的钉子,此为一石二鸟。但,还不够。”
萧衡眉峰微挑,并未打断,只示意她继续。
“陛下龙体欠安,非止一日。太医院那群庸医开的方子究竟是续命,还是催命,王爷心中当真无虑?”
萧衡的目光紧紧锁住柳晴晚,“慎言。”
柳晴晚却毫无惧色,“王爷,我们此刻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宁王敢在朝堂上公然发难,逼你立下三月军令状,所倚仗的,不过是陛下早就想对付你的心思。”
“他表面闲云野鹤,私下集党营私,陛下难道真不知情?不过是乐见其成,用以制衡王爷罢了。”
她微微前倾,“与其被动等待,不如……让那龙椅,换得更稳妥的人来坐。”
萧衡指尖微动,他没想到柳晴晚胆子这么大,良久,他喉间溢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低笑。
“幕僚大人,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萧衡。
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般忤逆之言,你也敢。就不怕本王……拿你的人头,去向陛下表忠心?”
柳晴晚迎着他迫饶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王爷若想如此,此刻就不会还坐在这里,与我品茶论势了。你的人头,与王爷的未来,孰轻孰重,王爷心中自有权衡。”
她话音落下,亭中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炉火上茶汤将沸未沸的微弱声响,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柳晴晚啊柳晴晚,”他念着她的名字,语调悠长,“本王有时真想知道,你这颗脑袋里,究竟还装着多少惊世骇俗的东西。”
即便如你所,龙椅当换。然国本动摇,非比寻常。
太子虽名正言顺,却势单力薄,如同幼主,易成权臣傀儡。宁王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非易与之辈。
陛下纵使龙体有恙,余威犹在。
柳晴晚知他这是在考校,也是在确认她的谋划是否周密。
“王爷所虑极是。故而,此事需如水滴石穿,不可操之过急。太子势弱,正需强援,王爷此时雪中送炭,他日方能收获全心倚仗。”
“宁王树大根深,便先剪其枝蔓,动摇其根基。若是陛下知晓宁王的野心,一个藩王敢私下控制漕运,你,陛下还能不能留他性命?”
京城和北境命脉所系,掌握了漕运,几乎就扼住了半个王朝的咽喉。慈罪行,已非结党营私可比,形同谋逆。
他与王爷关系亲厚,朝野皆知。先前因他体弱多病,于皇位无望,陛下自然乐见其成。
陛下自然不会觉得萧衡会蠢到扶持一个病秧子。
若九皇子的病情好转,陛下会如何想?满朝文武会如何想?
一个身体康健、又与手握重兵的摄政王关系密切的皇子。王爷,届时您与九皇子这份情谊,在陛下眼中,还是纯粹的叔侄之情吗?
它会不会变成最锋利的刀,悬在陛下心头?
宁王从中撺掇,陛下已经在逐步削弱九皇子的势力。
要让宣帝相信,萧衡纵有权势,却无合适的皇子可扶,只能忠于朝廷,恪守臣节。
良久,他睁开眼,“此事,本王自有分寸。”
“王爷,这便是从那银狐身上取下的东西。”她将管递到萧衡面前,“里面藏有一张纸条,但我用尽了法子,也未能窥见其中一字。”
萧衡接过管,入手微凉。
“你试过哪些法子?”萧衡问道。
“火烤、水浸、药水涂抹,甚至尝试用内息感知,”柳晴晚一一列举,眉头微蹙,
“皆是无用。纸条是白色的,质地奇特,薄如蝉翼,却水火不侵,药水泼上去亦毫无反应,连墨迹晕染的痕迹都无。对着光看,也只是一片空白。”
“北荒秘术,向来诡谲。这等传递密信的方式,倒像是他们巫祭的手段。”他将管递还给柳晴晚。
“既然寻常方法无用,便不必再试,以免损毁了信物。”
柳晴晚收起管,点零头。
她轻轻唤道,“夜已深,晴晚先行告退。”
萧衡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只目送着她转身。
待他走后,许青宸才从夜色中出来。
“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