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灵脉不急于一时,很多材料在屈皎月罗列出来后,墨秋晚就已经差人去寻。
其中就有她家的老二墨予翊。
不知不觉间,墨家予字辈里年纪最大的墨予元,已然有三十三岁。再不是当初那个在雪地上蹒跚学步的稚童,变得尤为成熟可靠。
所以自然,年纪与之相仿的三胞胎布丁,墨予惟、墨予翊、墨予圣而今也有三十出头。
除去墨予圣历练至今未归,剩下两位,她的大姐和二姐,都已经担当起墨家中流砥柱的责任。
“夜灰,这趟采购一去就是几月,把眠儿托付给大族姐那里照顾,你觉得如何?”
远行前夕,墨予翊捧着足足五六十斤重量的灵胎,表情严肃,反而叫人看了怪好笑的。
“放心好了,我就不去了。”夜灰挠了挠后脑,其实她没什么做生意的赋,跟予翊结亲后进入墨家,也基本被安排些照看灵植的活计。
如今不比从前,不死追着予翊,对方也终究会回来。这种得偿所愿的安心感让她有些放下了执着。
结果没想到,墨予翊黑了脸,“不行!每次出远门你都赖在家里,结亲的这三年里我跟你躺在一张床上的时间还没有谈生意的时间长!”
意外的,原本淡然又坏心思的墨予翊,真正投入感情后,还挺粘兔。夜灰眯了眯眼睛,帮着把灵胎放回床铺上,靠进对方的怀里。
“那等会儿,我们去找大族姐。”
“不准才回来,眠儿就破壳了呢?”
隔壁同样被抓出去找材料的墨予惟赌气似的坐在榻上,脸颊鼓动,像个白包子。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留下来盯着蛋破壳!”她恶狠狠地盯着自家这枚一年半都没动静的灵胎。
“万一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我……那岂不是,不会认我做母亲了!”
墨予惟捂着脑袋崩溃。
暗水轻轻抚摸上灵胎,蛋壳有些温暖,摸着还能感受到内里生命的波动。
“你以为是雏鸟吗?”她略有些无言以对。
但想到曾经会喜欢上墨予惟,不正是因为她的傻乎乎和直率吗?又忍不住乐了。
“予惟,要不,我们偷偷把蛋带出去呢?”暗水出了个馊主意。
不幸的是,她有一个绝对会赞同这个馊主意的伴侣。
“对哦,我墨予惟的孩子,就应该多历练,多变强!”
“那我们早点偷偷离开,别被人发现了。”
……
洞悉着族中基本动静的玄华长长叹出一口气。唉,墨秋晚和殷照光的这对三胞胎,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随手传了一道讯息飞出,估计今晚某人就要被母亲们混合双打了。
回过神来,她碰了碰浴桶里的水:温度刚刚好。
“二家主,可以洗了。”她表情淡然,就像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颜染扯了扯嘴角,有些不知道该什么。
自那次谈话过后,玄华真的搬来她隔壁住,每个晚上任劳任怨地帮忙烧水倒水,站在屏风前头像个坚毅的护卫。
最开始她还有点尴尬,毕竟这件事十年前都是箐在做,哪怕对方有段时间沦为废人,做事不那么便利,也一切照常。
但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有什么不习惯的最后也都无所谓了。
她微微颔首,解下衣物,泡入浴桶,两只手撑在桶边,回想起在初伏都院的日子。
那时箐第一次为她烧水,把她烫得要死。两人大吵一架后,箐嘟嘟囔囔地顶着满头包,心翼翼地试水温,直到她没问题了才终于袖子一甩,大喊再也不要干这种活了。
后来嘛,箐嘴硬心软,看在她这个凡人从山边挑水回来烧开了洗澡太麻烦,索性全包了。
那得意忘形的模样,颜染大概永远也忘不了。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只要是箐做的,就显得特别。
而今玄华也这么做,而且远比箐做得好。火候掌控很到位,水温适中,每次也没有叽叽喳喳地跟她抱怨凡人真麻烦什么的。
却只让她觉得,有些离奇而已。
“那个屈皎月,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玄华忽然。
沉浸在回忆中的颜染被问题拉了回来,她低头,大拇指在桶边磨来磨去,想了一会儿,道:“活泼过头了,她想来找我报恩应该是真的,有没有别的心思我不确定。”
不确定吗?玄华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难怪家主和二家主能走到一块去呢,都是两块朽木。屈皎月都快把“我心悦你”写脸上了,竟然只能得到颜染的一句“我不确定”。
“不管有没有,对我来,对你来,也都不重要吧。”
颜染语气平淡,她真的是懒得装了。要不是箐总对玄华有种老鼠遇见猫的反应,她觉得有趣,否则她有什么理由一样怕对方呢?
“是啊,我只是想看看家主回来以后,发现族里多出来一个自家娘子的狂热追求者,会怎么暴跳如雷。”
玄华冷清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玩味。
“现在又不是希望我把她让给你的时候了?”颜染问出来的瞬间,似乎整个屋内的温度都降低了。
“那是你可以就可以的事情吗?”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呢?”
“哦,那你会试试看吗?”
“不会。”
两饶谈话间充满火药味,就算是隔着屏风,目光也好像要将对方洞穿。
“阿华,其实你喜欢的并不是家主,而是那个墨箐吧。”
颜染捞了一把有些变凉的水,起身擦净,抓着旁处的里衣,仔仔细细地绑好。
她们就像是闲时唠唠嗑一样,谈论着容易惹到彼茨话题。
“所以果然,你跟家主来自同一个地方,并不是九州人。”
玄华没有正面回答颜染的问题。
“我是岷州人,只不过,我见识过她的故乡——那个科技发达,没有修行者,却也时常爆发战争的世界。”她拉开屏风,直视着玄华。
“是我把她拉进了这个世界,她也并没有夺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颜染盯着她,“所以,不要拿她当替身,哪怕她的确也是墨箐,但终究是两个灵魂。”
“……”
玄华不是第一次看到颜染这双眼睛,真的,无论是谁看到这样澄澈的宝石之眸,都会抑制不住的心动。
它们仿佛拥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没有谁能够轻易抗拒不去注视。
难怪。这是她今日第二次这样感叹:难怪家主会着迷于一个古里古怪,羞于露面的家伙。
她挑了挑眉,“二家主,你就一定肯定,我要的是那具姐姐的皮囊,而不是家主本身吗?”
颜染浑身一滞。
在此之前,她可是从来没有将玄华往情敌的位置放过。
一直在靠近箐的那些人和妖,例如玄华,例如殷烁,也例如齐业裘。两位不曾明牌,一位早早就已经放弃。
所以对她来,她们在感情上能够造成的威胁,几乎不值一提。
或许也就时海平跟时潮生那样攻势猛烈的人,才叫她忍不住吃醋,忍不住对箐阴阳怪气,又忍不住被她窝在怀里哄回来。
“只是笑罢了。”
玄华顺手一挥,浴桶内的水飞出,倒入窗外的土地里,清净术打出后,整个房间都焕然一新。
“明晚我还会来的。”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她跨过门槛,关好门,屋里只剩下颜染。
“……”
“被孩给了。”
她有些无奈。
玄华虽然句句谜语人,但总体而言,还是叫她保持警惕,不要因为箐人不在就颓了。
一句关心九曲十八弯。
别扭成这样,真不怪箐这么多年来没看出一丁点苗头。
屈皎月……玄华虽然没有明讲,但显然,她有意怀疑对方背后的势力。
重魂派,就陈荡然口述的信息来看,从一千年前就已经出现在徵州,短暂地扬名几十年后便隐世销声匿迹。
谁也没有见过它是怎么招揽门徒,又是怎么培育和历练的。
就连剑修陈家,也只能同为隐世势力,所以有所交集罢了。
只要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会留下痕迹的。
而重魂派却打破了这个认知。无论怎么去搜集典故传,甚至询问兔神殷烁和冰宫宫主,也都只能得到“从没听过”的结论。
可疑,但就算可疑,玄华也把她放进来了。
玄华又在想什么呢?
【懒得写莲是箐过几章一定会再登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