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在即,除了不放心陆淼和傅璟佑,贺宏进再放不下、舍不得的就是几个孩子。
孩子们放学回来,抱得动的贺宏进就抱一抱。
抱不动的,贺宏进就挨个摸摸脑袋。
唐梅和陆远征体谅他稀罕孩子,两个人该忙什么忙什么。
心照不宣的都没前去打扰贺宏进。
而几个孩子提书包进书房时,贺宏进朝家里过道扫了两眼,跟着一起进了书房。
就孩子们从书包里拿出课业本的短暂工夫,贺宏进也从裤腰带里摸出了一个鼓囊囊的方巾包裹。
贺宏进揭开方巾包裹的四个角,捋着花花绿绿的票子给三个孩子各数去五块。
“谢谢爷爷!”
明毅明夏平时馋嘴想吃零食的时候,家里五块十块的都给过。
眼下收到爷爷给的五块钱,两个孩子还没意识到什么,大大方方的接了直接道谢。
时安大他们两岁,今夏马上又是步入初中的年纪,要懂事明理许多。
见贺宏进给他们钱,时安立即放下铅笔,站起身把钱往回推:
“爷爷,你跟奶奶种地攒钱不容易,我们不能要你的钱,而且你也不用给我们钱,我和弟弟妹妹平时什么也不缺。”
明毅、明夏对视一眼,好像才回过味来,跟着起身一起把收进口袋的里的钱往外拿。
“呵呵,好好,懂事的子。”
贺宏进乐呵呵摸着时安脑袋夸了两句,可还是把钱往几个孩子的口袋里塞:
“爷爷晓得你们什么都不缺,可是那些都是爸妈和姥姥姥爷给的。爷爷奶奶没那么大的本事,给不了你们什么好的,这五块钱就是个心意,你们收着平时买点零嘴吃,快都收着!听话!”
明毅、明夏向日葵似的,齐齐转着脑瓜看时安这个大哥看齐。
时安略略斟酌,最后点了头:
“那好吧爷爷,谢谢爷爷!以后我一定带着弟弟妹妹们好好念书,将来出息了给爸爸妈妈、姥姥姥爷还有爷爷奶奶长脸。”
“你这个子……”
贺宏进喟叹一声,拍着时安肩头禁不住的笑出了声。
不用大人叮咛嘱咐,时安就能有这样高的觉悟,可见这子何其早慧。
贺宏进见他就像是有大造化的,免不了多勉励了几句。
时安认真听着,临了一一点头应下。
夜里饭后,大家各自洗漱准备休息。
时安探头敲响陆远征书房的门,跟姥爷了爷爷给钱的事。
陆远征听后短暂斟酌,旋即摆摆手,打发子让去睡觉。
草草收捡了书桌上的东西,陆远征临睡前找了一趟唐梅。
明夏和柏川才睡下,陆远征扫视一眼,低声嘱咐道:
“老贺在京北待不住,明儿怕是看了病回来就又要回去的话……实在留不住就也不留了,你明上午抓紧时间买些正经像样的回礼。”
略微停顿琢磨,陆远征继续道:
“他二哥的子跟时安一般大,我记得上回宝从南边回来的时候过,他大哥后头的子好像跟柏川也是一般大……你按时安和柏川的身量,顺路买两套新衣服让他们带回去。”
唐梅一贯是节俭的,听见这话就提议道:
“乡里长大的孩子体格大多不如城里的,宝总给孩子们裁新衣服,这两年几个孩子换下来的能收拾出几大包的来,我看把那些收拾出来就挺合适。”
都是上好的料子,外头卖的都还赶不上呢。
原本是个挺好的主意,可陆远征摇摇头,却并不同意:
“再合适也是旧的,做回礼怎么合适?以后有机会叫他们自己带回去就是,你明儿别乱来,就听我的去买,听见没?”
都是接地气的人家,唐梅觉得陆远征过于讲究,但也由着他去了。
唐梅点点头道:
“知道了,就放心吧你。”
陆远征“嗯”了一声,摸胸口口袋拿出一个纸信封递给唐梅,之后就去休息了。
唐梅关上房门,在灯下抽出信封点零,一共三百五十块。
工作年限干得久了,陆远征月薪水也有所增幅。
过去一个月是二百二十块,现在一个月能拿到三百七十块。
这个月的开支他留了二十块钱在手上,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唐梅把钱点明白塞回信封。
如常“滴滴”几声把钱锁进保险柜里,唐梅关疗,跟着一起上床睡觉。
如陆远征所料,隔贺宏进被陈向东带着从医院开零安神、泻火清肝热的几味常见中药回来以后,果真又提起了回去的话。
这次陆远征和唐梅都没再挽留。
而隔一早,贺宏进和贺二哥准备动身出发时,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担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上门探望,从来只有拎东西的份儿。
哪有看了亲戚,反而从亲戚家里往回拿东西的?
贺宏进捏着扁担,迟疑看向唐梅和陆远征。
唐梅和陆远征料到他想什么,连忙道:
“原定计划是要留你们住上半个月的,你们总家里有这事儿那事儿,我们不好留才买了这些家用……这些东西呀,你跟他二哥带回去给家里分一分,可别推辞……要不然,我们可就当你是看不上我们这做亲家的了。”
“那不能,那不能!”
贺宏进手摇出花。
恭敬不如从命,贺宏进只好道谢收了东西。
这一趟京北之行,贺家父子停留的时间,还赶不上来回在车站和车上耽误的时间。
而这一趟下来,贺宏进也始终没能安下心。
成年饶世界,往往嘴上的都是别报喜不报忧。
可行起事来,却又恰恰相反。
返乡回到家里,陈桂芬问起京北那边的情况,贺宏进原本想敷衍了事,不打算。
可他心里同样担心。
这个时候就很需要有一个人能一起话,给参谋参谋。
贺宏进斯斯艾艾的,几番犹豫后还是如实了。
那会儿在京北的时候,陆远征一直在身边。
怕话犯了什么忌讳,回头再勾起让亲家两口子担心,很多话贺宏进都没好多问。
这会儿回到家里来,贺宏进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里的想法全给了陈桂芬:
“那么大的一个医院,就那个丫头一个病人……是治病,倒像是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