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气愈发寒冷。
宋争渡来信,他已抵达淮州永安府,准备在那里过冬,等开春后再继续游学。
宋芫读着信,心中稍安。
淮州地处江南,气候温暖,又有詹家照应,宋争渡在那里应当安全无虞。
想到詹家,宋芫挠了挠鼻尖。
之前因为石榴的事,宋芫还迁怒到詹清越头上,如今自家弟弟还要承蒙詹家照顾,这就很尴尬了。
算了,回头给詹清越送份厚礼吧。
宋芫提笔回信,除了叮嘱宋争渡注意安全外,还特意让他代自己向詹家道谢。
腊八这,宋芫特意熬了一大锅腊八粥,分给庄子上的仆人们。
宋晚舟也从县城赶回来,兄妹几人难得团聚。
宋皎皎在院子里练剑,一招一式凌厉无比,剑气激荡间,竟将飘落的雪花都劈成了两半。
宋芫看得目瞪口呆:“皎皎这剑法...是不是又精进了?”
舒长钰站在廊下,淡淡道:“暗一教得好。”
宋芫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让暗一教皎皎的?我怎么不知道?”
舒长钰挑眉:“上个月。去温泉那次。”
去温泉那次...
宋芫似乎想起什么,恼羞成怒地瞪了舒长钰一眼,耳根微微泛红。
那次他被舒长钰折腾得昏昏沉沉,哪还姑上其他事?
舒长钰唇角微勾,伸手捏了捏宋芫发烫的耳垂:“放心,暗一有分寸。”
宋芫拍开他的手,声嘀咕:“皎皎还呢...”
舒长钰不置可否,只是目光落在院中那道矫健的身影上,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宋皎皎的武学赋确实惊人,短短一个月,已将暗一教的剑法掌握了七八分。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腊月中旬,宋远山终于从南阳府赶回来。
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宋远山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更加威严,举手投足间已有了将领的气度。
宋芫连忙让仆人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又吩咐厨房加菜。
宋远山洗去一身疲惫,换了家常便服出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饭桌上,宋远山起南阳府的近况。
“忠王虽退回封地,但朝廷仍不放心,命南阳卫所严加防范。”他夹了一筷子腊肉,继续道,“不过近来冀州战事吃紧,朝廷抽调了不少兵力北上,南阳府的防务反倒松了些。”
宋芫心中一动:“冀州战事如何了?”
“僵持不下。”宋远山摇头,“辰王占据昭平城后,便按兵不动。朝廷几次派兵攻打,都未能收复。”
宋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辰王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而朝廷久攻不下,军心士气难免受影响。
这局面,对康瑞帝来确实不利。
腊月二十五。
牛家杀猪了。
宋芫捧着一碗油汪汪的杀猪菜,吃得香喷喷的。
院子里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男人们围着火炉喝酒划拳,女人们凑在一起笑着灌香肠。
宋芫看了眼女人堆里,发现没有牛阿香的身影,疑惑问道:“阿香姐怎么没回来?”
去年,牛阿香便搬出了牛家,在学堂附近买了块地,盖了两间屋子,带着宝儿单独过活。
倒也不是牛家容不下她,赶她出去,而是牛阿香自己住着不自在。
毕竟弟弟已经成亲,她一个离异的姐姐总住在娘家,难免惹人闲话。
牛婶虽然不舍,但也理解女儿的处境,便由着她搬了出去。
牛阿香盖房的钱,牛家也掏了大半出来。
梅娘是和气的姑娘,得知公婆要给大姑姐出钱盖房,二话不就把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添补。
牛阿香哪能要弟媳的嫁妆,死活不肯收,最后还是牛婶做主,只收了儿子儿媳的一点心意,剩下的全由老两口出。
如今牛阿香在合作社上工,每月能挣不少银钱,足够她和宝儿过活。
牛婶听到宋芫问起,叹了口气:“宝儿前些日子染了风寒,阿香在照顾她呢。”
宋芫放下碗:“严重吗?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牛婶摆摆手,“就是还有些咳嗽,歇几就好。”
宋芫点点头,心里却记下了这事,打算回头让暗六送些药材过去。
“宋啊,”牛婶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二丫那丫头,最近有没有相中哪家的伙子?”
宋芫差点被嘴里的杀猪菜呛到,连忙摆手:“婶子,这事我真不知道。二丫现在主意大着呢,我可管不了她。”
牛婶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
宋芫干笑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婶子,这香肠灌得真不错,回头给我留两根呗?”
牛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少不了你的!”
热热闹闹吃过杀猪菜,宋芫端着满满一碗菜,脚底抹油,溜了。
留下宋父面对牛婶的拷问。
半晌,宋远山一脸头大地回到家中,看到宋芫正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手指点零:“你子,跑得倒快。”
宋芫嘿嘿一笑。
腊月二十八,亲朋好友的年礼陆陆续续送到庄子上,远在京城的林逸风,今年也不忘了送来年礼。
这几宋芫只顾忙着接收年礼了。
“何哥慢走。”宋芫亲自送何方出门。
这几年,宋芫与何方关系大不如前。
自宋芫生意越做越大,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府城县城之间奔波,与何方的往来自然就少了。
但每逢年节,宋芫仍会备上一份厚礼,托人送到何家。
而何方也会准备回礼,登门道谢。
只是两人之间难免生疏了许多。
宋芫虽然感到惋惜,但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
“送到这里就行了,冷,你赶紧回屋去吧。”何方站在驴车旁,朝宋芫挥了挥手。
“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