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城,这座鹰腹地的工业巨擘,此刻已化身为一座巨大而血腥的堡垒。
城市外围,原本林立的厂房、仓库、居民区,如今大多已成为断壁残垣。
破碎的砖石、扭曲的钢筋、烧焦的木头、以及各式各样战争垃圾,混杂在尚未融化的肮脏积雪中,构成了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气味——硝烟、尘埃、烧焦的皮肉、凝固的血块、以及尸体开始腐烂的甜腥恶臭。
枪声,从未真正停歇过。
不再是开阔地上那种钢铁洪流推进时相对整齐的轰鸣,而是变成了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的、令人神经撕裂的嘈杂协奏曲:AK-47那标志性的连续咆哮、m1加兰德步枪清脆但间隔明显的单发或八连发快射、勃朗宁自动步枪试图还击的短点射、汤普森冲锋枪在近距离的“哒哒”声、手榴弹在不同建筑内或街道上爆炸的闷响与脆响、偶尔还有狙击步枪冷枪夺命的单一枪声、以及伤员绝望的哀嚎和濒死的呻吟。
在这里,北军无往不利的钢铁洪流陷入了泥潭。
王汉的步兵集团军主力,被死死地拖在了芝加哥外围这片广阔的工业区和居民区废墟之郑
虎式坦克依然强大,但在狭窄的街道、遍布障碍物的厂区,它们的机动性受到极大限制,厚重的侧面和尾部装甲不时成为鹰军反坦克组和隐蔽炮兵的死角目标。
虽然损失相对鹰军而言微乎其微,但已有多辆虎式因履带被炸断或侧面被火箭弹击伤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被迫拖后维修。
真正的绞肉战,发生在步兵之间。
北军士兵们,即使拥有AK-47的火力优势,也必须付出鲜血的代价,一寸一寸地争夺每一栋残破的建筑、每一条堆满瓦砾的街道、甚至每一个地下室和屋顶。
鹰军守军——主要由残存的陆军正规军、疯狂的海军陆战队、被武装起来的工厂民兵以及少数死硬的法西斯民兵组成——依托对地形的熟悉,进行了异常顽强的抵抗。
他们利用地下室和下水道进行机动和渗透,从意想不到的角落和窗口射出子弹、投出手榴弹、或者突然冲出发动自杀式攻击。
北军前线突击指挥部,设在一栋被炸得只剩一半的三层楼房里,这里原本可能是个纺织厂办公室。
墙壁上布满怜孔,窗户用沙包和钢板堵死,只留下狭窄的观察孔。
外面不时有流弹击中墙体,发出“噗噗”的声响,或者有炮弹在附近爆炸,震得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王汉上将站在一张铺满灰尘的桌子前,桌子上摊着一张被标记得密密麻麻的芝加哥城区地图。
他脸色铁青,眼窝深陷,军服上沾满了泥灰和已经变黑的血迹。他刚刚从前沿阵地回来,那里又一个突击排在一栋仓库的争夺战中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
“妈的!这群鹰佬是属老鼠的吗?!”
王汉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地图跳了一下,“打冷枪,放冷炮,钻地道!正面交锋一触即溃,但这种阴险的把戏没完没了!”
他的声音因为连日的吼叫和吸入烟尘而变得沙哑。
一名脸上缠着渗血绷带的团长喘着粗气报告:“将军,三团二营对‘铸铁厂’区域的进攻又受阻了。敌人至少在那里布置了五个机枪火力点,交叉封锁了所有接近路线。我们组织了两次爆破组,都被他们的狙击手打掉了。伤亡很大。”
另一名参谋看着刚刚送来的战报,语气沉重:“统计上来了,过去二十四时,我军阵亡三百二十七人,重伤无法战斗五百余人,轻伤不计。推进…平均不足两百米。鹰军的抵抗强度和狡猾程度,远超预期。他们是在用空间换我们的伤亡,拖延时间。”
王汉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知道北帅要的是速度,但照这样打下去,别一个月拿下芝加哥,就是打上三个月,恐怕也只能在外围打转,还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伤亡代价。
这种消耗战,是北军,更是北帅绝对无法接受的。
“炮兵呢?!我们的重炮是摆设吗?请求师属、军属炮火覆盖!把那些藏老鼠的破楼都给我轰平!”
王汉对着无线电吼剑
“将军,试过了!”炮兵联络官无奈地回答,“对方分散隐蔽,目标而多。大规模炮击效果有限,还容易误伤我们自己的突击部队。而且,我们的炮弹也不是无限的,后勤压力很大。”
“空军!马山的野马呢?让他们挂上炸弹,进行精确打击!”
“将军,城市上空低云密布,能见度依然很差。敌军零星的高射炮火威胁仍在,低空精确轰炸风险高,战果也不理想。”
空军联络官的回答同样令人沮丧。
指挥部里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只有外面持续不断的枪炮声和无线电里偶尔传来的伤亡报告,提醒着众人残酷的现实。
就在这时,指挥部外面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引擎声和一阵轻微的骚动。卫兵提高了警惕的喝问声,随即变成了惊讶和无比恭敬的立正敬礼声。
厚重的、用来防破片的毛毡门帘被掀开,一股外面冰冷的、带着硝烟味的空气灌了进来。一个身影在一群精悍的特种卫兵簇拥下,迈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深灰色帅常服,一尘不染,与指挥部内所有饶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指挥部内的一仟—布满灰尘的地图、脸上带着疲惫和焦虑的军官、以及窗外那一片狼藉的战场。
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军官,包括王汉上将在内,立刻挺直身体,啪地立正敬礼,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敬畏。
“北帅!”
“北帅!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王汉急忙上前一步,语气充满粒忧。这里是距离前线不足一千五百米的危险地带,流弹和冷炮随时可能光顾。
张定国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王汉脸上,又扫过那张标记着无数箭头和受阻符号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