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江的冰面在晨光中泛着淡蓝色的寒光,李云龙趴在被炸毁的坦克残骸后面,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慢慢拧开莫辛纳甘步枪的枪栓。远处公路上,美军的装甲纵队像一条钢铁巨蟒,m46坦磕90毫米炮管在阳光下闪着冷芒。
\"老李,侦察清楚了。\"兵团作战参谋孙得胜爬过来,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至少两个装甲连,后面跟着机械化步兵。\"
李云龙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眯起独眼望向江面。冰层下的气泡清晰可见,那是美军工兵布设的水下听音器。更远处,几辆吉普车停在桥头,几个军官正用望远镜观察着这边。
\"让三连把缴获的汽油桶搬到冰面上。\"李云龙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黑的窝头,掰成两半,\"等坦克群过半就点火。\"
战士们沉默地准备着。爆破组长老耿正用缴获的电线捆扎手榴弹,这个从百团大战活下来的老兵右眼只剩个黑洞。新兵王二牛往棉袄里塞着手雷,被班长踹了一脚:\"引线朝外!想炸死自己人?\"
正午时分,第一辆m46碾上了冰面。厚重的冰层在履带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从负重轮处向外蔓延。李云龙看着坦克一辆接一辆驶上冰面,直到整个纵队完全进入伏击区——
\"点火!\"
浸满汽油的棉被被扔上冰面,燃烧瓶划出优美的弧线。霎时间,整段江面变成火海。冰层在高温下迅速融化,领头坦磕炮管突然高高翘起——它掉进了冰窟窿。
\"打!\"
埋伏在两岸的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子弹打在装甲上溅起串串火花,暴露在车外的步兵像割麦子般倒下。有个美军士兵掉进冰窟窿,挣扎着抓住浮冰,却被自己的鲜血冻在了冰面上。
\"反坦克组上!\"
三支爆破组冲向冰面。第一组刚接近坦克就被机枪打成了筛子;第二组成功安放炸药,却发现引信受潮;第三组是刚满十六岁的李虎,他直接跳上坦克炮塔,掀开舱盖将集束手榴弹扔了进去。
\"轰!\"
爆炸的气浪将冰面震出更多裂缝。李云龙正要下令撤退,突然看见李虎挂在坦克舱口——孩子的下半身被炸没了,却还用最后的力气堵着舱盖。
\"师长!心空中!\"
六架海盗式战斗机呼啸着俯冲而下,火箭弹将东岸阵地炸成火海。李云龙被气浪掀进弹坑,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弹片扎进了大腿。
\"撤!交替掩护撤退!\"
幸存者沿着预设路线撤往北岸。孙得胜背着腿部中弹的通讯员跑在最后,子弹在他们脚边溅起串串冰渣。突然,一发炮弹直接命知—等硝烟散去,只剩半截身子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临时指挥所里,卫生员用缴获的手术钳给李云龙取出弹片。兵团副司令亲自来看望:\"老李,你们这次可把美军王牌装甲团打残了!\"
李云龙没话,只是默默擦着李虎留下的军帽。帽子里缝着一张照片,是孩子和瞎眼奶奶在草房前的合影,背面歪歪扭扭写着\"等俺立功回来盖新屋\"。
\"报告!\"通讯兵突然冲进来,\"美军工兵正在下游架设浮桥!\"
李云龙缓缓起身,将染血的照片塞进贴胸口袋:\"给我两个连,我去会会他们。\"
副司令按住他的肩膀:\"你的腿...\"
\"不碍事。\"李云龙咧嘴一笑,\"当年在晋西北,楚云飞那子打穿我肩膀,第二老子照样带队端了鬼子炮楼。\"
夜幕降临,一支奇特的队伍悄悄出发了。有拄着树枝当拐杖的老兵,有刚补充来的新兵蛋子,还有三个伤没好利索的晋绥军。他们身上的棉衣补丁摞补丁,但手中的武器却擦得锃亮。
月光下,青龙江的冰面泛着幽幽蓝光。远处,美军工兵的焊枪像萤火虫般明灭不定。李云龙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柄上\"誓死报国\"四个字在月色中格外清晰。
\"记住,\"他低声对战士们,\"咱们每拖住敌人一时,主力部队就多一分胜算。\"
新兵们紧张地点头,有个孩子偷偷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李云龙看见了,却什么也没——他想起赵刚生前的话:信仰不分高低,报国不论出身。
江风卷着雪花掠过阵地,将一串足迹慢慢抚平。更远处,美军的探照灯又开始在夜空中扫视,像不祥的预兆,预示着又一场血战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