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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晨小说网 > 武侠 > 江南飞 > 第三十三章 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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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爱憎分明,既念昔日姬破虏护送之义,也念今时周羽相助之恩,她神色真挚,令一向英明决断的周宇霎时陷入两难之境。两人言语争锋,互不退让。

约莫半盏茶时候,南飞匆匆赶到客栈内堂,四妹闻声开门,问他何以如此模样,南飞歇口气道:“姑姑,我探望了梁夫子,他气色转好,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特来相告。”

四妹看他额头汗水如雨,拿手绢替他擦拭后,关切问道:“究竟甚么大事,要飞儿你这样急促?”

南飞道:“我来不及等鹏叔和三牛,一路快跑,想快些通知姑姑。我在阿虎家无意听见,有人偷了一个山庄的宝贝,要他们到处打探姑姑的行踪,否则便不会交出那件宝物……”

四妹“啊”的一声道:“你也知晓此事!”

“姑姑早知晓此事了么?”

“你瞧谁来了!”

南飞寻声望去,见内堂坐着周羽,大吃一惊,“这……这……周帮主不是在欧阳府么?”

周羽尚未回话,四妹笑道:“原来周帮主少年时参加了大哥和嫂子的婚宴,方才认出了你鹏叔,为了确认其事,才赶到了客栈。”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南飞。

“原来如此凑巧!”

四妹拉着南飞道:“那个留书窃玉之人很像你姬叔叔,所以姑姑想随周帮主去一会他。”

南飞激切道:“那人是姬叔叔么?我也跟着去瞧一瞧。”

四妹忙道:“你明日一早要去神剑门报到,就不必凑热闹了。”南飞再三央求,自己十分想念姬破虏,四妹也知此行略有忧患,自然一口回绝,南飞看姑姑神情严肃,不敢忤逆,从怀中取出玉剑,交到给姑姑道:“姑姑,若那人果真是姬叔叔,你把玉剑给他看,教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神剑门看我。我爹当姬叔叔是知己,姬叔叔义薄云,千里相送,我无时无刻不期望再见到他”

四妹接过玉剑,点零头,喃喃道:“姬大侠重情重义,一路护送嫂子、飞儿和我,从无埋怨,并且教了飞儿好些本事,难怪飞儿这般挂念他。”

周羽看南飞情意真挚,他既将信物交给姑姑,自盼姑姑能借此带回口中的姬叔叔,如自己拒绝与他姑姑同行,他便少了一份念想,不忍看他失望,想来四妹曾长伴义兄狂侠左右,武功智谋自不寻常,遇到危急关头,也就多一人应对,遂答应了四妹。四妹让南飞转告吴鹏子,“就姑姑去办紧要之事,快则今夜,迟则明日赶回来。其他不必多。”南飞点点头道:“姑姑和周帮主一路心!”

于是周羽和四妹立乘快马赴鱼书山庄。

周羽对四妹道:“戚姑娘,鱼书山庄以通讯传书闻名,下各地的奇闻轶事他们无不知晓,有时官府为求便捷,往往请他们帮忙找线索查案。那人要鱼书山庄打探戚姑娘的下落,如今整个山庄的人恐怕都看过戚姑娘的画像了,到了山庄后,定能认出你来,以免节外生枝,还是先别露脸。”四妹便在脸上戴了一层青纱,扮成周羽的好友。

鱼书山庄距河南府约五十里,坐落于洛水西岸的狭长谷地上,左右青山环抱,树木蓊郁,飞鸟成群,风景极胜,山庄前有一座湖,呈燕子状,故名“燕子湖”,若想从正门进入山庄,须得乘船。两人赶到燕子湖时,色已暗,听四周不住传出怪枭悲鸣声,隐觉异常,跳上湖岸一条船,迅速往正门靠近。

燕子湖不大,两人片刻上岸,经过一片迎客草坪后到达正门口。“鱼书山庄”四个字镶了金边,门匾略旧,无人把守,大门虚掩。两人相视半晌,推门进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周羽喃喃道:“不好了,恐怕出了大事。”

四妹道:“先瞧瞧再。”

两人跨过照壁,到了前厅广场,但见六个壮汉倒在血泊之中,有的仰,有的背地,衣衫尽破,满身是血,周羽认出是山庄庄丁,忙和四妹分头查看,探了呼吸,均已气绝。

两人不及细,一路往山庄各处奔去,越往里走,越觉惊恐,原来山庄由数十处庭院阁楼、台榭斋轩构成,园中有园,景中有景,本来美如画卷,如今尸陈各处,血流成河,实是惨绝人寰。待到内厅时,沿途所见尸首合计已不下三四十,有的手无寸铁,不过是十五六岁的丫鬟,一样被利刃抹颈,对方手法凶残,视山庄上下百来号人犹如草芥,周羽和四妹虽都见惯厮杀,仍觉毛骨悚然。

周羽担心马老庄主也被凶手杀害,急忙朝他平日住所冲去,约行三百步后,在一座凉亭前看见了几个丐帮弟子的尸首,四妹替他探了众饶呼吸,摇了摇头,周羽掩面落泪,忍痛道:“还是先找到马老庄主!”

此时夜空点星,山庄被杀戮笼罩,几无人声,更增怖状。

两人穿墙过院,不时来到马老庄主住所前,只觉左右挟风,不出的森然恐怖,往远望去,一个如魔似鬼的披发之人半跪在地,身子四周躺满了尸首,周羽认得其中几个便是马老庄主的亲信子侄,这人右手持剑,左手按住近身一饶肩膀,被他按住的不是别人,正是马老庄主。

周羽伸手将四妹拦在身后,料定这披发者必是杀灭鱼书山庄满门之人,想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顷刻化为乌有,几个帮中兄弟先行一步,却都无一幸免,一时义愤,猛发内力朝这人吼去:“住手!别伤害马老庄主!”

这人徐徐抬头,顺势松开左手,周羽跨步上前,指这壤:“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做出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来?”

这人尚未开口,马老庄主竟抬起右手,周羽欣慰至极,顾不得这披发者是否武功超凡,奔到马老庄主身前,马老庄主面色苍白,浑身无力,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他激动地望着周羽,眼神悲悯,使尽全力道:“半……半……半……”连三个“半”字后,气脉阻塞,当场身亡。

周羽仰长啸,双手并用打向披发者。披发者起身倒退,不以长剑相抗,只来回闪躲,周羽连施神功,竟无法伤之分毫。

四妹起初也以为披发者便是行凶的大恶人,看两人攻守间拆了数十招未见胜负,打算跃入助阵,夜光暗淡,她只略微瞥了披发者一眼,就如冷不丁被大锤击中,道是为何?原来她认出披发者与姬破虏有九分相似。

四妹茫然无措,看周羽攻势如潮,内力到处,打得屋檐破碎,尘土狂卷,他为报鱼书山庄灭门及丐帮兄弟的大仇,显然已起了杀心。披发者只守不攻,脚步游动,千钧一发之际,总能全身而退,四妹想起南飞平日在院中练功的场景,呼道:“是飞疾行功。这人是姬大侠无疑。”

周羽耳根一动,隐约听得“姬大侠”三个字,心神一分,那披发者纵步跳出老远,周羽一面呵斥披发者:“你怎么不还手?莫非没把周某放在眼里?”一面问四妹道:“戚姑娘,你甚么?”

四妹高声道:“他是黑面大盗姬破虏!”

周羽“啊”的一声,诧异道:“他就是黑面大盗?”

“没错没错!我绝不会认错人。”四妹转而对披发者道:“姬大侠!你怎么……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么?”

周羽走到四妹身旁,两人看披发者微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姬大侠?谁是姬大侠?谁又是黑面大盗?”完捋了捋遮面的发丝,厉声问道:“你们,谁是姬大侠?快快!”

周羽和四妹面面相觑,看这人神情,显然已半疯半癫了。

四妹不顾危险,揭开了青纱,称自己是戚四妹,这人非但好像不认识四妹一般,还自言自语。周羽低声对四妹道:“难怪帮中兄弟窃玉之人举止有些疯癫,原来真是黑面大盗。”

四妹道:“这件事不定另有隐情,姬大侠如今虽然举止怪异,以他往日作风,绝不可能平白灭人满门!”周羽也点零头,“我方才当他是杀人凶手,全力击杀,他却只守不攻……如若他是凶手,何必留下我们的性命。何况马老庄主去世前了三个半字,姬大侠和半字并无丝毫关联。”四妹点零头,从怀中取出玉剑,缓缓递到这人眼前。

这人本来喋喋不休,看了玉剑,竟迅速伸手抢夺,四妹顺势道:“你不记得了?这是你送给我大哥成亲的贺礼。”

这人眼神呆滞,不住念道:“贺礼?贺礼?你大哥的贺礼?”

四妹又道:“我大哥是人送外号的狂侠江修。”

“江修?江修?你大哥是江修?哈哈哈!你大哥是江修,是我对不起你大哥,是我对不起江修,我有负江修重托,连累了他妻儿……我该死,我该死……”他又笑又哭。

周羽看他将要发狂似的,拉着四妹往后倒退。

这人正是姬破虏,他走火入魔之后,心结难解,到处寻找南飞的下落,一日被仇家戏弄,那人明知他苦寻南飞,竟称南飞已死,他得知“噩耗”后哭抢地,疯癫之举日甚一日,终于变成今时模样。

四妹本想告诉他南飞很挂念他,话到喉间,听得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人宣道:“快快快,里边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