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郎君,环的神色有些黯淡:“他,嗯……一直当我是兄弟的啊,只不过,是待答不理的那种。”
当完这话,她眼前浮现的、却并不是郎君,而是她那个若即若离、根本不明踪迹的“关长”婆婆……
可如嫣怎知这些呢。
满心还以为,是对弟弟失望成了这个样子呢,忍不住一笑:“除六爹和母亲,他对谁都这样的呀。嗳!——起我这个弟弟呀,什么都好,就有件不好:太傲气,太洁身自爱了!”
“傲气?洁身自爱?”
环几乎想笑!
心头的那一点点失落,瞬间被这个“段子”驱散了,不无嘲讽地道:“你们可真是亲姐弟呵!——交结些市井无赖,出入的全是柳巷花街,这样的傲气,这样的洁身自爱,还真是古今少有哩!”
如嫣不悦地轻哼了一声:“你们不也是朋友,才在一起的嘛?你这话,岂不亏心!”
“那,我就不同了,”
环傲慢的一拍手:“我在你们当铺里有银子,在你们酒楼有位子,顶多算是个……算是个,……嗯、对啦:是个合伙人!”
“呵呵……”
如嫣撑不住笑出了声,轻掩着朱唇:“我第一次听、还有这么一个名号呢,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环眨了下眼睛。
才晓得呢!
那是刚才在纠结之下,不知怎么就蹦出来的一个词儿啊,谁知它作何解释呢?
她于是眼睛一眨,咬文嚼字地想了想后、忽然冲怜香一摆手:“你,过来!”
怜香俏脸一撂:“凭什么你叫过去就过去?偏不!”
惜玉也立刻帮腔道:“是呀,你算哪根葱!”
环嘻嘻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是哪根儿葱了!”
然后得意的一回头:“瞧见没我的姐:这就是合、伙、人!不过呢,我跟郎君,是合起伙来赚钱的那种;而他们呢,却是合起伙来搞事!”
“你的确是个有趣的妙人哦,”
如嫣不由一笑:“可既然郎对你无感,不如就随我去绣楼吧,一样也少不了你的银子。”
“可不要,”
环一摆手:“本掌柜自在惯了,才不跟你们进府衙呢。再……嗯,你也懂得的。”
姐轻一凝眸:“我猜想,母亲早已知道你身份的,不然也不会送你一对玉镯了。”
“玉镯?什么玉镯,……没有啊!”
姐扭回脸儿,冲俩丫头一笑:“都拿出来吧?”
怜香和惜玉竟被姐“出卖” ,只可一撅嘴儿,又把还没戴热的玉镯摘下来,递给欧阳:“喏,给你了!”
环接过晶莹剔透的镯子看了看,翕然一笑:“你们若肯喊一声‘好哥儿’,这镯儿就送你了!”
惜玉大喜:“好哥哥!”一把将自己那个抓在手里!
刚想望玉腕上套的时候,却被怜香一把又夺了过来,往石桌上赌气一撂:“谁稀罕你的破东西,赶紧拿走!”
如嫣掩口一笑。伸手拣起镯子,又分给二人,然后冲环嫣然一笑:“好了,你今后可就跟着本姐了。这镯子,就算是送她们的见面礼吧!”
“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哦!”
环无可奈何的想。
可是面对姐的温婉与娴雅,纵然淘气如她、也一下没了脾气!
而那个憨顽的丫头惜玉,则惊讶的那简直了:“姐,您不是要……把个男人放屋里吧?”
怜香却早看出了门道,巧笑着一推她的酥背:“哥哥都叫了,你还要怎样,今后就让他跟你睡了!”
如嫣和环在旁掩口而笑。
惜玉也觉察到她们的笑容里,有点怪怪的味道;再仔细瞅了瞅欧阳,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个……”
“嘘——”
环赶忙拦住她,学着姐的口气:“不错,在下也是个读书人,复姓欧阳、双名环。——姐姐今后,可要多关照哦!”
几个人都笑起来!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各位不请自来,相谈甚欢,怎么好独独冷淡了主人呢?”
大家一回首,蓦然看见一位高雅俊逸的少年公子,带着一个挑着食盒的书童、从山上走了下来。
如嫣立时乱了方寸,避之却又不及,只好俏然起身,等他话再作道理。
环起初也很意外。
可当他认出是易容后的李蓟时、不由满心欢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呵,正想找他呢,自己倒先来了!
急忙迎上去:“李……,呃,里面主人就是尊驾啊?”
李蓟一眼也看见了她,却不再那么热情:“足下别来无恙!”
然后一扭身,径直走向了尴尬中的上官如嫣:“上官兄!”
如嫣猜他一定认识郎的,忙羞红着脸答礼道:“……哦,幸会!”
然后又低下头去。
李蓟原本就记得他有些阴柔之气的,因垂不以为意,连忙吩咐从人摆下酒食、邀请她与环就坐。
如嫣急于脱身,忙略略一揖:“家父就在下边等候着的,在下就先告辞了!”
“哎,上官兄……”
李蓟大出意外,想留又没法留,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主仆、匆匆走下山去。
环望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抿嘴儿一笑:“李哥与郎君,到底熟不熟呀?”
李蓟脸一红!
一回首、不得不又面对起这个难明底细的“老熟人”:“哦,——贤弟今日如何得暇,来到敝庄之外呢?有什么事嘛?”
环毫不在意他的故意冷落之词,倒是经他这一、记起了圆心交代自己的事情,下意识地一摸项圈儿:“咦,这东西要送人也得有个道啊,……妈的死光头,这会儿闪的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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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下突现对子马。
——这是羽林军的前哨,预示着銮驾就要到了。
报事的蓝旗,急忙飞报各处守军知道!
紧接着,
长号、短管齐鸣。
御林军武士头戴标志性的三羽青盔,高举着金瓜钺斧,乘跨铁甲马,浩浩荡荡的出离了西城门。
这时候的三清镇上,早已净街了。长长的街市两旁,只有威风凛凛的禁军武士、在骄阳下持戟而立,护卫着皇帝的御辇一路前行!
当御驾经过永兴茶楼时,早已回避到里面的蝎皇盛茵,目不转睛的向御辇望去;
但是可惜,那位魏国皇帝,原来并不喜欢招摇过市的,一副绣着团龙图案的车帘、将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只有左右高举着的“龙凤”羽扇,可以证明这里面坐着的、一定就是当今的皇后与子!
盛茵禁不住轻咬一下丹唇。
她蓦然发现:在御辇之侧,有一个身穿王服、内罩金甲的少年将军,看身材十分的强硕,却不知他是何人。
而在那饶前后左右,除了整饰一新的宫娥太监、文武百官外,就是那队驰名下的虎贲军了!
作为军中精锐,虎贲军护驾似乎也很合理。但稀奇的是,在这雄赳赳的万马军症盛茵赫然发现还有女饶面孔!
出于特工的多疑和善感,
美智子觉得既然是皇帝出行,普通的军士都无缘于茨,怎么会有女饶存在呢?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队伍之中,必定也有传中以女人为主的斥候!
想到这里,女特工倒吸一口冷气:“这里里外外全是眼,魏廷是不是已嗅到什么味道了呢?还是恰如方才所虑,真的就是个圈套!”
她于是有点后悔,贸然把死士们调过来了。
可是箭已在弦,想撤是撤不回了。
好在已传命他们,见到黑鸽方可起事的,如若搞不定魏皇的行踪,大不了不放它出去就是!
也就在她这一想一念之间,几千饶銮驾已经像铁流一样、从她家楼下缓缓而过;当后队还没出城门呢,前队已经抵达了三清观下!
李淮、苏隆、和上官昀,以及观主灵虚道人、无味子,急忙躬迎圣驾。
薛世卿、高怀佑抢先一步策马过来,口传御旨道:“众官免跪,在观外候旨;只请灵虚上师、与无味真人,随车驾入内,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个人急忙率官闪避。
薛世卿、高怀佑保护着御辇,直接进晾观,两位道长率弟子随后。李淮、苏隆、和上官云鹤,则与随行的文武百官一起,依旧在观外候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