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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刘丧,蜷缩在破庙角落时,仿佛一具被岁月抽干血肉的枯骨。

他身形消瘦不堪,宽大的成人体恤衫,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

肩胛骨突兀地隆起,像是随时会刺破布料。

及肩长发油腻打结,几缕枯黄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遮挡住那双透着警惕和倔强的眼睛。

眼窝深陷,眼珠却如淬了毒的黑宝石,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常年的营养不良,使他的颧骨高高凸起。

下颌骨嶙峋得如同刀削,嘴唇干裂脱皮,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脖颈处,蜿蜒着几道粉紫色的丑陋疤痕,

那是继母用滚烫的开水浇下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隐没在他杂乱的衣领间。

手腕细得惊人,青筋如同扭曲的枯藤,在冷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指节因长期劳作变得粗大,还有些变形。

双手掌心,布满深浅不一的老茧。

当他起身时,佝偻的脊背,在月光下投出歪斜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轻易折断。

唯有走路时,刘丧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在黑暗中敏锐转动的耳朵,

昭示着这具羸弱躯壳下,藏着某种还在蛰伏症充满危险的力量。

潮湿的霉味,混着陈年香火的气息,在破庙内弥漫不散。

十六岁的刘丧,双手环膝,默默地蜷缩在斑驳的蒲团上,膝盖顶到下巴处。

癞头姑子斜倚在供桌旁,布满裂口的手指,夹着一支铜烟锅。

烟锅里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划出一道忽明忽暗的轨迹。

“听仔细了。”姑子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刘丧。

她手里的烟锅,猛地往刘丧耳孔边杵。

鼻尖嗅到刺鼻的旱烟味,让刘丧下意识往后缩,看起来有几分抗拒。

癞头姑子见状,一把掐住刘丧的下颌,声音嘶哑的道:“三里外哪个货郎的推车在‘吱呀’作响?”

刘丧强忍着不适,闭上了双眼,开始集中注意力。

混杂着远处野狗的低吠、夜风掠过门口荒草的沙沙声,

还有市井间的嘈杂,如潮水般向他耳朵里涌来。

他努力在这些混乱的声响中,分辨着自己想要的信息。

货郎的推车“吱呀”声时断时续,随着脚步的节奏起伏。

“从东往南数,第二个货郎的推车在‘吱呀’作响。”

“左面一颗螺丝有些松动,每次车轮滚动时,车厢都会受到影响。”

完了自己听出来的结果,刘丧睁开眼,目光坚定地盯着姑子,等待着她的答案。

姑子轻“哼”了一声,烟锅在供桌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扬起一片细碎的烟灰。

“再练,什么时候能从三里外的吆喝声里听出卖的是馒头还是煎饼,什么时候才算可以正式出师。”

话音未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鞭炮炸响,惊起一阵扑棱棱的鸟群振翅声。

癞头姑子的烟杆重重砸在刘丧肩头,道:“去!城西的酒铺遭了贼!”

刘丧条件反射般抹了把脸,拔腿就往城西跑。

冷风呼啸着灌进他破旧的衣衫,刘丧却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