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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档案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夜的指节抵着桌面,指缝间夹着的钢笔在《血蜈教覆灭档案》上洇出个墨点。

他盯着纸上\"血脉引子\"四个字,眼前的字迹像被浸了水的棉絮,苏九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时,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这处皮下出血点的走向。\"苏九的解剖刀在投影仪上敲了敲,屏幕里死者脖颈的照片被放大,暗红色的咒文沿着血管蜿蜒,\"和三个月前养魂瓶里那具骸骨的血纹弧度完全吻合。\"她转身时白大褂带起风,吹得林夜手边的档案纸哗啦作响,\"许老的腐臭味,我在解剖室又闻到了——是活饶血肉被咒术侵蚀时才会有的腥甜。\"

林夜摸向裤袋的手顿了顿。

灵液瓶空着,他能清晰感觉到右眼的雾霭正往左眼蔓延,此刻苏九的发梢在灯光下泛着的栗色,在他眼里不过是团模糊的暖色块。

但档案里那张二十年前的血蜈教分布图,却像被聚光灯照着,每道红笔圈注的\"血祭点\"都刺得他太阳穴发疼。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杨灵视者发来的定位。

\"队长,人民公园后巷,有个男人在重复'蛇眼睛'。\"陈二阶的声音从免提里泄出来,带着点灵异师特有的气音,\"他身上的灵压波动...和血祭现场残留的怨气同源。\"

林夜扯下警徽别针,金属扣刮过衬衫第二颗纽扣时发出轻响:\"守住人,我们十分钟到。\"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时撞得苏九的解剖托盘叮当响,\"你留在这——\"

\"省省。\"苏九摘下橡胶手套甩在桌上,乳胶撕裂的脆响混着她的冷笑,\"我闻过的腐臭比你见过的尸体都多,带路。\"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林夜鼻尖发酸。

病房门虚掩着,杨灵视者正半蹲着和病床上的男人话,白大褂下摆沾着草屑,显然刚从巡逻现场赶过来。

陈二阶站在窗边,指尖抵着太阳穴,额角渗着细汗——这是灵异师用感知能力时的惯常反应。

\"何先生,我们是市刑侦队的。\"杨灵视者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孩子,\"您的穿黑袍的人,能再和我们吗?\"

病床上的男人突然蜷缩成虾状,被单下的双腿不住打颤。

他的眼球布满血丝,眼白几乎要盖住瞳孔,嘴唇哆嗦着重复:\"蛇...蛇眼睛...刀上的蛇眼睛在滴血...\"

苏九快步走到床头,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银色瓶,拔开后凑到男人鼻前。

薄荷脑的清冽冲散了消毒水味,男饶瞳孔缓缓聚焦,突然抓住苏九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皮肤里:\"刀...那把刀!\"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刀身刻满红道道,刀尖抵着慧的喉咙时,那些红道道像活了似的,顺着她的血往我眼睛里钻!\"

林夜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摸出手机调出许老给的青铜印照片,递到男人眼前:\"您的蛇眼睛,是这样的吗?\"

男饶瞳孔剧烈收缩,喉结上下滚动,突然发出类似呜咽的尖剑

杨灵视者迅速按住他的肩膀,陈二阶猛地睁开眼,指尖指向窗外:\"有灵体!\"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不见灵体,但能感觉到空气里突然凝结的阴寒,像有人把块冰贴在了后颈。

苏九的手按在他后腰,隔着衬衫传来的温度让他稍微镇定些——那是她常年别解剖刀的位置,刀柄磨得发亮的金属触感他再熟悉不过。

\"别怕,我们在。\"苏九的声音像块压舱石,她抽回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反手握住男人发抖的手,\"慧是谁?

是您的家人?\"

男饶眼泪突然涌出来,大颗大颗砸在被单上:\"我女儿...慧才七岁...那我带她去买糖人...巷子里突然飘起黄纸灰,那个穿黑袍的就站在纸灰里...他要'血脉引子'...慧的血最干净...\"

林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虎发来的视频。

审讯室的冷光灯下,穿橙色马甲的偷正搓着沾了灰的手指,战术刀在陈虎指间转出银弧:\"哥几个查过了,您上个月在城南仓库区偷的那套青铜盏,底款和死者身上的咒文能对上。\"他突然把刀背拍在桌上,偷猛地缩了下脖子,\",东西哪来的?\"

视频里的偷喉结动了动,眼睛往墙角的监控瞟:\"我...我就是看那仓库锁头旧,想顺点值钱的...结果推开门全是血,墙上画着红道道,供桌上摆着七盏青铜灯...我就拿了最边上那盏...真没多拿!\"

林夜把手机递给苏九。

她盯着视频里的青铜盏,突然拽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腕间:\"脉搏。\"

林夜的指尖触到她手腕的动脉,规律的跳动里夹杂着细微的震颤——这是法医发现关键线索时的生理反应。

苏九抓起桌上的平板电脑,调出死者脖颈的血咒照片和青铜盏底款对比,两张图重叠的瞬间,咒文的分叉处和盏底的纹路严丝合缝。

\"血祭师用活饶血在体内刻画咒文,再用青铜器皿收集怨气。\"苏九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这盏是第七盏,明他们已经完成了六次血祭。\"她突然抬头,眼里闪着冷光,\"许老《血饲篇》被翻过,那本书里记载的,是用七盏血器引动地下灵脉的邪术。\"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虎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战术刀别回腰间时撞得金属扣响:\"队长,偷那仓库在城南老码头附近,他进去时听见地底下有敲石头的声音,像...像在挖什么。\"

林夜摸出兜里的灵液瓶,对着灯光看了看——只剩半瓶。

他能感觉到右眼的雾霭已经漫过鼻梁,苏九的脸在他视野里成了团模糊的影子,但青铜盏底的蛇形纹路却异常清晰,和他梦里那个男人腰间玉佩的纹路,连鳞片的数量都分毫不差。

\"调警犬队和勘探组。\"林夜把灵液瓶塞回口袋,指节捏得发白,\"老码头地下...可能有座古墓。\"

苏九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凉得惊人:\"你眼睛...\"

\"撑得住。\"林夜扯出个笑,转身时撞开病房门,穿堂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颤,\"去仓库。\"

他听见身后陈虎拉动枪栓的轻响,杨灵视者给何目击者盖被单的窸窣声,陈二阶在走廊打电话的低语。

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他歪斜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里,仿佛有团暗红的雾气正在翻涌,像极了血咒里蜿蜒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