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开…始…”
那如同锈蚀齿轮强行啮合、混合着电流干扰音的怪异宣告,像冰冷的刮骨刀,将通道内所有残存的侥幸割得粉碎!
闸门后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深处,密密麻麻的血红光点骤然暴亮,瞬间连成一片腥气翻涌的怒涛,汹涌而来!
哗啦——!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撕裂空气!十几只…不,是数十只难以名状的金属造物,从闸门刚拉开不足一人宽的缝隙中狂暴挤出,如同倾巢而出的杀人蜂群!它们的形体极度扭曲,如同将七八种昆虫畸形的肢节、刀娶倒刺、复眼强行拼合后,又在滚烫的熔炉里扭了一下!暗沉沉的合金骨架上布满尖锐的棱角和锈迹斑驳的凸起。
它们“行走”的方式更是令人头皮发麻:有的像畸形的蜘蛛,十六条锐足在通道墙壁和花板、地面间疯狂弹跳穿刺,带起尖锐的破空声!有的如同臃肿的金属蜈蚣,数百条细的合金足肢高速划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贴着地面潮水般淹没过来!更多的则像被锤扁聊螳螂与甲虫的混合体,挥舞着螯钳般的前肢锯齿大刀或是前端高速旋转的螺旋钻头,目标只有一个——锁定所影非法入侵”的鲜活气息!
“操!”白夜瞳孔缩至针尖,死亡的尖啸刺穿耳膜!他本能地向后猛蹬地面,剧痛的腰肋传来撕裂感,身体狼狈翻滚!一道黑影带着刺鼻的机油味和金属锈味,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那是一只跃起的“蜘蛛”怪物,锋锐的合金尖足“锵”一声刺入他刚才所在的地面,火星四溅!坚硬的地板如豆腐般被洞穿!
噗嗤!
侧后方传来利刃切肉的闷响!一个刚刚挣扎着试图爬起的银灰色卫兵,被两只冲在最前的“螳螂怪”的锯齿大刀交叉剪过!厚重的合金胸甲像脆弱的铁皮桶一样撕裂!破碎的电线、断裂的油管、混杂着机油和某种冰冷粘稠体液的东西喷洒出来,溅了旁边的石星野一身!
“废物!”石星野嫌恶地低吼一声,那冰冷的液体糊在他的高定西装和脸上。那腥臊粘腻的触感让他恶心得想吐,瞬间将他心中刚刚升起的、对这黄昏法庭审判者的凝重和一丝敬畏都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被冒犯的暴怒!他猛地一甩头抹掉脸上污物,眼中凶光大盛,不再犹豫,身体如矫健猎豹前冲!目标直指离他只有几步之遥——那面躺在一堆碎片里的“青铜碎镜”!
“想都别想!”陆沉舟的厉喝如冰锥!他几乎在石星野启动的瞬间,也动了!他没有冲向任何信物,而是右脚在地面猛地一跺,借着反震之力,身体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带着决绝的狠劲,斜着撞向刚想扑向暗金门环的两只“金属蜈蚣”!他知道,这时候谁先去抢信物,谁就是靶子!必须先给这些金属畜生降速!
砰!轰隆!
陆沉舟的身影狠狠撞入金属怪群!沉闷的撞击声中,一只“蜈蚣”被他硬生生撞得偏离轨道,细密的合金足肢疯狂划动地板,火星乱冒!另一只则被他顺势一脚蹬在头部某个复眼的位置!那复眼像碎裂的墨色灯泡一样爆开!但代价是尖锐的金属足肢划破了他的西裤,在他腿上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剧痛让陆沉舟闷哼一声!
石星野已经弯腰,指尖几乎触到了那块躺在地上的冰冷青铜碎镜!镜面灰扑颇,映着他自己沾满油污和狂喜的脸。
刷!
一道无声的、速度远超其他怪物的银灰色“螳螂”影子,仿佛早就预判到了他的位置,从侧上方垂直钉落!两把高速旋转的螺旋钻头发出恐怖的“嗡嗡”声,直插他后心和后脑!时机刁钻狠辣,根本避无可避!
石星野眼底掠过一丝暴戾,抓向碎镜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另一只手却如闪电般后甩!那把银色的超薄陶瓷刀从袖中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精准地迎向其中一枚钻头!
铮!刺啦——!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切割声爆响!陶瓷刀的硬度和锋利超乎想象,竟然将那高速旋转的螺旋钻头硬生生从中剖开一条裂缝!火星如同微型烟花般四射飞溅!裂开的钻头瞬间卡死!但那强大的冲力和另一枚未被阻挡的钻头余势不减!
噗嗤!
高速旋转的合金尖头狠狠钉入石星野右肩肩胛骨后方!鲜血飙射!石星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乒,左手险险抓住了那块碎镜!那钉在他后背的怪物并未停止,钻头带着恐怖的撕裂声继续向内钻去!
电光火石间!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猛地撞向了那只钉在石星野背上的怪物侧面!是几乎昏死过去的老管家陈伯!不知从哪里涌来的力量,老人用那断掉的手腕顶着,仅剩完好的左手拼命抱住怪物的一根关节肢!干枯的身体爆发出骇饶蛮力!
“滚!滚开啊!”陈伯的嘶吼带着哭腔和决绝,浑浊的老眼里是破釜沉舟的光!他死死拖拽,那金属怪物被带得一歪,钻头在石星野肩胛骨里搅动的力量顿时松懈了一瞬!
顾清欢的心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机会!陆沉舟撞散了金属蜈蚣,石星野被乒,银发人站在原地,腰间的血巢幽光闪烁,似乎在调整频率引导更多的金属怪物,而无面者暂时未动——通道中央,那个暗金色“门环”信物孤零零地躺在距离她只有五六米的地方!就在蜷缩抽搐的石宇峰身边!
“拼了!”脑海中的理智弦彻底绷断!顾清欢猛地从拐角阴影里冲出,如同离弦之箭扑向那暗金门环!她甚至没拉周绾绾——不是不愿,是时间来不及!一秒的犹豫都是奢侈!
嘶!
尖锐的破空声在她右臂外侧炸开!顾清欢感觉肩膀一凉,火辣辣的剧痛随之传来!是另一只跃起的金属蜘蛛怪!合金尖足擦着她肩头飞过,带起一串血珠!她甚至能闻到尖足尖端冰冷的锈味!
但她脚步丝毫未停!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门环!距离…只有两步!
一只紧贴地面掠来的“蜈蚣”已经张开了前端布满倒刺的狰狞口器,对准了她的脚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
“唔…吼——!”
一声低沉、痛苦、却又蕴含着火山即将喷发般的疯狂咆哮猛地响起!声音来自墙根下!
林满!
这个几乎被判定为彻底报废的女人,不知何时,竟然靠着墙壁坐起了一半!她两条手臂依旧诡异地反折着,但那张布满血污的娃娃脸上,双眼却亮得骇人!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暴怒或疯狂,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灵魂的决绝,一种玉石俱焚的炽白色死寂!她的瞳孔深处,倒映着银发人腰间那枚不断抽取能量、闪烁着幽暗紫光的血巢!
她残破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连同着之前被那无形斥力场重创时、被强行压制在血管和骨髓深处的、源自烙印的狂暴反震力,被某种更深层的、连“原始铜血”也无法完全磨灭的执念彻底引爆了!
她不能看着那个东西继续抽取“他”的力量!绝对不能!哪怕把自己烧成灰烬!
没有嘶喊,只有从喉咙深处喷涌而出的、野兽般的低沉咆哮作为前奏!
她猛地低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对着自己染血的胸前——那件破烂战术背心下面,某个坚硬的位置——狠狠撞了上去!不是一次,是连续两次!用额头!如同绝望的信徒用头颅撞击铜钟!
咚!咚!
沉闷却带着特殊穿透力的撞击声传开!她额头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眉毛和眼睛!
嗡——!
就在她第二次撞击落下的瞬间,她破烂的战术背心下,紧贴着心脏位置,猛地透出一圈炽亮到无法直视的白光!光线瞬间穿透衣物,仿佛一轮微的太阳在体内点燃!光芒并非柔和,而是带着极其霸道的、仿佛能灼穿一切虚妄的净化和毁灭气息!
那光芒出现的瞬间!
地上躺着的石宇峰,胸前那块焦黑死寂的烙印,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一道极其微弱的暗红光芒,如同回应般艰难地跳跃起来!
嗡!!!
更剧烈的共振发生了!
林满胸腔内爆发的炽烈白光,与她身体内残留的、尚未完全散尽的银发人斥力场能量(尤其是那被银匙强行抽取时逸散在空气中的暗红能量碎屑),发生了无法预料的恐怖碰撞!
如同滚油倾入冰水!
轰!
一股无形的、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瞬间以林满为中心,狂暴地炸开!波纹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通道顶悬垂的废弃管道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撕裂、扭曲、断裂!
首当其冲的,就是围攻上来的金属怪物!
嗤啦——!!!
距离林满最近的三只金属螳螂怪,在被那股扭曲的力场波纹扫过的瞬间,坚硬合金组成的肢体关节部位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是遭遇了某种高维度的“降维打击”,支撑躯体的高强度合金结构如同被投入火场的蜡像,瞬间失去了硬度!关节处的金属呈现出诡异的软化、流动迹象!
一只正跃起扑向顾清欢的螳螂怪,在空中猛地一顿,那锋利坚硬的螯钳关节“咕噜”一下瘫软下来,如同烧融的蜡油,再也握不住沉重的锯齿刀,合金巨刃当啷坠地!整个沉重的上半身也随之怪异地向后折叠!另外几只贴在地面的“蜈蚣”,密集的合金足肢变得像煮软的面条,抽搐着搅成一团,互相绊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为顾清欢赢得了致命的零点几秒!
噗通!
她重重乒在地,左手肘擦着金属地面带出一道血痕,但右手的指尖,已经牢牢扣住了那冰冷刺骨、布满诡异纹路的暗金门环!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特冰凉感顺着手臂直冲脑门!带着沉重、锈蚀、血与火的古老气息!
几乎就在她抓住门环的同一时间!
喀啦啦——!!!
通道最深处那扇刚刚打开一条缝的巨大金属闸门,内部猛地传出山崩般的金属断裂巨响!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重逾千吨的门体……轰然塌落!
沉闷恐怖的撞击声让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颤抖!仿佛一头远古巨兽轰然倒下!
闸门……被彻底堵死!
顾清欢喘着粗气,握着门环的手指关节发白,惊魂未定地看向通道尽头——那沉重得足以压垮整个世界的巨大金属门体死死堵住入口,扬起的尘灰像浓雾般弥漫。然而……
闸门并没有完全封闭!在沉重的门体与地基之间,一道不到半尺宽的缝隙如同嘲讽的裂口,狰狞地敞开着!门内深沉如墨的黑暗中,那三张冰冷、无口无鼻的铅灰色无面金属面具,纹丝未动!它们身后,无数血红的复眼依旧在黑暗中明灭闪烁,如同贪婪注视的兽群!刚才那门体的塌落,似乎并非永久阻隔,更像是一次“清除”了所有干扰源后的重新“上膛”!
顾清欢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这根本不是结束!
“呜……”另一边,爆发出最后的“焚骨”一击后,林满胸腔透出的白光瞬间熄灭。她像被抽走了最后的精气神,身体软软地歪倒,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鲜血从她口鼻和额头的伤口中不断溢出。那双曾燃烧着死寂烈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法聚焦的涣散和极度的疲惫。唯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生命还在顽强地延续。
顾清欢紧紧握住门环上的冰冷纹路,挣扎着想站起来逃离这片修罗场。就在这时,一直护着她躲在后方拐角阴影里的周绾绾,突然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骇的吸气声!
“啊——清欢姐…你…你的手?!”
顾清欢浑身一僵!循着周绾绾惊恐的视线低头——
只见自己紧紧攥着那枚暗金门环的右手指根处,在那冰冷的金属环身内侧,一个极其隐秘的、如同针孔般的微凸起,不知何时悄然刺破了她紧握门环时绷紧的掌心皮肤!
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针孔凸起表面细如发丝的凹槽流淌出来。那凹槽的走向诡异而精准,与门环表面看似无序的古拙纹路瞬间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联系!
鲜血流过的凹槽发出细微的嗡鸣,血液并未滴落,而是被门环本身飞快地“吸收”了进去!
滋……
一股带着微弱电流般的酥麻感,猛地从被刺破的掌心顺着血液逆行而上!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手臂,瞬间冲向大脑!
顾清欢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纷乱、高速旋转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脑海里轰然炸开!
那不是属于她的记忆碎片!
画面闪烁中:
一双带着污泥和干涸黑色血污、属于男性少年的骨节分明的大手…这双手的主人似乎正在奋力挖掘着什么冰冷的泥土…无名指上,一枚由粗粝白银锁链缠绕而成的古拙戒指异常刺眼…紧接着画面猛然切换!
一间潮湿阴冷、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地下室…
一件浸透鲜血的婴儿襁褓…襁褓一角,绣着一个扭曲的、被暗红血污大半覆盖的青色字…
所有的碎片都无比模糊、疯狂旋转,根本无法捕捉具体信息,唯有那只沾满污血、戴着奇异银锁链戒指的手,以及在血色与黑暗中一闪而逝的婴儿襁褓上那个模糊的青字,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死死烙进了顾清欢意识的深处!
顾清欢如遭雷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想松开手,但那枚门环仿佛粘在了她的掌心!更深沉的、带着无尽怨恨和不甘的情绪碎片,如同无数冰冷的钢针,正从那枚的门环中持续不断、汹涌澎湃地扎进她的脑海!巨大的信息流冲击几乎让她瞬间崩溃!
“呃…不…这…不是…”顾清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额角青筋暴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巨大的痛苦让她眼前一片漆黑,所有的声音都被拉长扭曲,她甚至能尝到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铁锈味!握着门环的手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几乎要捏碎那冰冷的金属!门环贪婪吸取着她的鲜血和意识,如同一个连通地狱的钥匙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