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霍恩道夫城区的煤气灯次第亮起,将街道染上一层昏黄而暧昧的光晕。
别墅的书房里,米莉娅对着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税务法典和一堆报表,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所以,我们那位‘厉害的新朋友’推荐的会计,什么时候能到位?”
她抬起头,看向正在笨拙地打着领结的叶列茨基。
叶列茨基手忙脚乱,差点把自己勒着。
“呃,听盖尔工程师,最快明下午可以见面。他保证这位亨利先生是处理复杂税务问题的专家,尤其擅长应对帝国税务官的创造性解读。”
“希望如此吧。”
米莉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桌子上的报表,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公司还没开张,我就要先被这些该死的税表逼疯了。”
她合上法典,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确定不用我跟你去?”
“这种工厂主圈子的晚宴,往往是谈生意和交换情报的好地方。”
叶列茨基终于搞定了那个不听话的领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关牵
“米莉娅同志,你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合过眼,一直在算这些数字。”
“你现在已经很疲惫了,你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陪我去这种应付这种无聊的交际应酬。”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崭新的礼服袖子,又捋了捋裤子上的褶皱。
“我和安德烈他们去应付就够了,你就留在别墅这里休息吧。”
米莉娅还想什么,但一个忍不住的哈欠还是出卖了她的状态。
她最终妥协地摆摆手道:
“好吧、好吧,你得对,我是该休息了,哈……”
米莉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疑。
不过叶列茨基现在已经对这些画面开始免疫了,他正忙着处理身上繁杂的衣物。
“对了,叶列茨基同志。记住少喝酒,多听多看。”
“重点是打听精密机床和化工设备的信息,还有就是留意有没有可能被我们争取的技术人才。”
“明白。”
叶列茨基点点头,接着叮嘱完这一切的米莉娅就拖着沉重的身子从门回到了隔壁的房间。
代表团此行有12人中有三人是女同志,平时的时候她们就住在别墅的主卧房那里。
至于叶列茨基他们就安排在了别墅的其他地方,大部分人都住在有些拥挤的仆人房里,叶列茨基则是一个人睡在书房。
至于那两位矮人同志,则是因为过重的脚臭味被大家嫌弃给丢到霖窖那里去打地铺。
不过博罗姆他们对此却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打地铺的隔壁就是别墅的酒窖。
这栋别墅在购买的时候就附赠了一个完整酒窖和不少收藏的,虽然都只是中介公司用来撑门面的一些劣质酒,但睡在酒窖旁的机会却是不可多得的。
地下室的居住条件极差,但矮人同志们对于这样的待遇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的。
“嘿~是大工程师啊,你这是要去哪?”
“需不需要我老博罗姆帮衬一下……嗝?”
看着走路都有些摇晃的矮人博罗姆,叶列茨基似乎反应过来把他们安排到地下室睡觉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现在可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了,他还要忙着去参加今晚的技术交流晚会。
作为本地技术圈的新人,在这种晚会上迟到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片刻后,将一切收拾妥当的叶列茨基就带着两位“仆从”走出了租住的别墅。
安德烈·伊万诺维奇·科尔巴托夫,这位秋鸦组的情报官,此刻换上了一身合体的黑色侍者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叶列茨基身后。
安德烈在沃尔夫格勒战役的时候就和叶列茨基搭伙过,过桥的时候还是他撬开了金雀花旅馆的暗门。
有着他在至少叶列茨基是不用担心情报刺探的工作了。
至于他的另一位“仆从”,圣殿骑士怀亚特,则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尽管这位老兄也穿着侍者的衣服,但他挺拔的身姿、气质一丝不苟,以及那双坚定而微微带有怒火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微服私访的贵族军官,而非仆人。
他沉默地跟在叶列茨基侧后方,步伐沉稳,无声地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就是叶列茨基此行最大的安全保障。
三人乘坐一辆租来的蒸汽机车,安德烈驾车、怀亚特贴身保护叶列茨基,很快就抵达了位于霍恩道夫工程师协会旁的一处私人俱乐部。
“啊,是叶连金呀,竟然来得这么早。”
“快,别停下,进来坐坐吧。”
宴会的主人高级工程师盖尔热情地招待了叶列茨基,在会场仆饶引导下,叶列茨基踏入了金碧辉煌的大门。
此时的大厅内灯火通明,虽然到场的人数还不算很多,但也足以场地稍微热闹起来了。
这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了一起,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笑语闲谈之间尽是宾主尽欢的场面。
蒸汽管道在精美的装饰板下无声地输送着暖意,空气中混合着雪茄、香水、葡萄酒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
当然最后那部分是人为添加上去的,为的就是给工程师们的聚会添加一点属于他们这个行业的特色而已。
这是一场属于工厂主、工程师和投机商饶聚会。
叶列茨基的出现引起了一些注意。
他“叶连金勋爵”的身份以及他通过工程师协会注册的那家业务范围十分夸张的公司,已经在圈子里传开。
几位先前结识的人类工厂主热情地迎上来,将他引入人群,介绍给更多面孔。
安德烈将蒸汽机车停好之后也赶到了会场,他拿起了托盘和酒杯巧妙地融入背景。
如同一个真正的、训练有素的仆人一样穿梭于各个权贵客人之间,耳朵却捕捉着流动的对话碎片,分析着其中的价值。
怀亚特则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跟在叶列茨基附近,他的存在让一些本想凑近套近乎的不明人士下意识地感到细微的压力而选择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