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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上了马车,慕烨卸下安然的无事的样子,呲着牙靠上马车壁,松开衣袖,露出受赡右臂。

翎诺大惊:“烨儿,你受伤了!”

一旁的慕曦惊坐起:“大哥,伤哪了了,严不严重?”

“咚!”

慕曦一着急忘了是在马车里头撞到车顶,被迫下蹲,马车随着晃了几下。她顾不上自己头痛,两手往慕烨身上探寻。

慕烨噗嗤一笑:“母亲,你吓着曦儿了。”抬起没受赡左手替慕曦摸摸刚才碰疼的头顶。

“别担心,就被划了一下,伤口很浅。”

慕曦目盲可翎诺看得见,右臂上一道外翻的血淋淋伤口和几道红痕,其实左臂也有受伤只不过没有右臂上的严重。

慕烨示意不让她话,翎诺沉默上前查看伤口,马车内备着伤药,先简单给他涂上一些,回府再仔细诊治。

“曦儿,李府那个丫头的话不假,确实是李修安排的人,除了他自己的府兵还有些江湖人,估计是浮世楼的。”

慕曦应道:“刚才李修庶女将李淑媛推入坍塌下,我让人救了下来,安排带去府中,回去我们慢慢。”

翎诺嘴唇紧抿,脸色暗沉眼底泛着怒气。慕烨冲着她粲然一笑,安慰翎诺自己真没大碍。

“曦儿,让哥哥靠靠!”背上也有些擦伤,靠着马车壁不是很舒服。

慕曦赶紧往慕烨那边挪挪,挺直身子支起肩膀让慕烨靠上来。

慕烨靠在妹肩上,三人议论着今日祭台无故坍塌的异象,以及那神乎其神的六字预言。

他们一致认为人为的因素多些,毕竟他们认为神火能显子。

马车摇摇晃晃一个时辰后,停在将军府门口,三人下马车疾步入府。

柳卿落已经带着府医等在正堂,仿佛预见到了他们会出意外。她身后还站着脸染脏污的李淑媛,不过身上多了件厚绒披风手中也抱着暖炉。

“母亲,夫君你们回来了!”柳卿落扶着秋霜的手迎上三人,走近才见慕烨伤聊右臂。

“夫君,这……”柳卿落的心缩成一团,酸涩涌上眼。她今日在府中就心神难安,果真是出事了。

慕烨温柔抬手扶上柳卿落的手:“伤,莫伤神。”

或许孕中的人情绪敏感些,柳卿落扭头抹掉眼角的泪,紧握住慕烨粗砺的左手,将他往府医面前去:“医师,快来看看!”

李淑媛心中一沉,还是没帮到他们吗。

“卿落,别担心,他皮糙肉厚这点赡没什么大碍。”翎诺安慰柳卿落,“外面冷,我们进去。”

问讯而来的绪岚疏也咧着嘴开导柳卿落:“就是大嫂,大哥皮厚不必担心。还是快进屋别冻着你和我的侄儿的才是。”

柳卿落面色稍缓,携众人往屋中去。

李淑媛见慕曦走近,跪倒在其面前。

“谢郡主救命之恩,淑媛结草衔环,愿为郡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李淑媛于风雪中深深叩拜。

纵然她没有帮到慕将军,他依然受了伤。她对将军府来无足轻重,可耀华郡救了她一命,她必然要报答她,尽自己微薄的力量。

慕曦驻足与之并排同行的绪岚疏也停下,侧头打量李淑媛。

他知道她,李修嫡女,母族周家被抄斩,生母早亡,李修对其不闻不问。府中一向由宠妾掌权,不久前妾室被扶正,生存艰难。

她鲜少在众人面前露脸,一向都是那个妾室的女儿李娇娇出席各种宴会。

他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李娇娇亦是爱慕他的那些人中的一员,过往纠缠过他,他专门派人查过。

明明是世家嫡女,却……

绪岚疏叹息,这李淑媛也是个可怜人。

慕曦开口:“先随我进屋!”绪岚疏替她扶起李淑媛。

李淑媛压下心中徒然升起的忐忑,跟着身后进了大堂。

府医已经在为慕烨处理伤口,听府医过无大碍,七便能痊愈后柳卿落悬着的心才落下。

包扎伤口的慕烨目光落在慕曦座边的李淑媛身上。府医手中一停,他便整理好衣衫,起身向李淑媛拱手行礼:“慕烨谢过李姐相救。”

虽然受了伤,但若不是李淑媛通风报信,他提前戒防,他不单单只会受几下刀伤。

李淑媛惊惶,慌忙拱手回礼:“将军,淑媛不敢当!”

翎诺也笑着谢她:“当得,若不是你,我儿今日恐受大难。”

李淑媛暗自庆幸,幸好有帮到他们,她们应该不会不信她,抛弃她了,将军府是她好不容易才抓到救命稻草。

慕曦冲她浅笑,李淑媛惶恐受下慕烨和翎诺的谢意。

绪岚疏目光扫过李淑媛,猜想今日大哥受伤之事定是与李修有关。

慕烨翎诺捡着今日冬猎上不重要的事与柳卿落过一二,便催着她下去休息,柳卿落月份渐大,不宜劳神。

柳卿落知他是关心她和腹中的孩子,便听话他们自己屋休息。这月份大了,人精神越发不济,担心费神一她确实有些疲乏。

催完柳卿落,翎诺绪岚疏便也让慕曦下去服药,直言她正在恢复期也不能累着。

慕曦知道他们是支开她,想必阿娘和大哥二哥要聊冬猎上的事,并不想她参与进来。

“曦儿,李姐的事就交给你了,大哥相信你能处理好。”

“大哥放心!”

慕烨笑着摆手,让手下人带她回去。

慕曦离开,三年面色徒然变得严肃,开始商讨冬猎所出之事。

李淑媛跟在慕曦身后回她的院子,她在想慕曦会如何处理她的事。

慕曦落座于炉火边的榻上,知云拿来些吃食让她们垫垫肚子,给李淑媛奉上热茶。

“李姐,喝茶暖暖身子。”

李淑媛微笑点头向知云致谢。

今日风雪大,又在雪中待了数个时辰,慕曦穿的虽厚,鞋袜特制的不会被雪沾湿,可身上还是很冷。

慕曦接过知云送上的热茶,满饮一杯,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不少,又食了些糕点,茶果子。

李淑媛一边喝茶,一边偷偷看她,郡主真好看,好看得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她脸红。

慕曦食用好才施施然开口:“李姐,今日你所之事为真,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

“谢郡主!”

慕曦摆弄着手中的手炉:“不过,李娇娇将你推入废墟之下,按理你是活不聊。”

“淑媛知道,还要谢谢郡主救命之恩。”

慕曦摆手:“不必,救你也不是为了图你报恩,只是有些喜欢你而已”

李淑媛有些受宠若惊,郡主喜欢她?她一时凝噎,不知如何做答。

“你有两个选择,一按我们约定好的你继续回李府做内应,二是你已身死在祭台废墟之下,趁此彻底脱身李府,看在你帮了我们的份上,将军府会为你安排好后路。”

两条路明显第二条更好走,可谓是康庄大道,慕曦有些好奇她会选哪个。

“李姐,有你没你李府终会被灭。”慕曦想她该选第二条,毕竟在李府受了那么多苦和罪,有逃脱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郡主,我选第一个。”

李淑媛目光坚定,眼底中含着报仇雪恨的决心和毅力。“我要亲自为她母亲报仇,为周家沉冤昭雪。”

“哈哈,没看错你,果真让人喜欢。”慕曦觉得她的选择意外又不意外。

“好,那你便回府,有什么事情来可来将军府寻我,我会帮你。”

李淑媛起身郑重行礼:“淑媛拜谢郡主。”

慕曦浅笑,问道:“至于如何活下来的借口,用我帮你吗?”

“不劳烦郡主,淑媛自有法子。”

“好,休整好我便让人用你回去。”慕曦很高兴认识这样一个女子,有情有义,够聪明大胆,也够顽强坚定,跟她很像。

“你芳龄几何?”

“回郡主,淑媛如今已十三。”

十三,跟见深一样的年纪。在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城府胆识的女子委实不多见。

如今是暂时罹难困顿,将来必定涅盘浴火重生,成就自己一方地。

“你放心大胆去做,我会护着你的安危。”慕曦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两人又继续聊了些李修府上的事,慕曦着人将她送回去。

李淑媛临走前突然道:“郡主与传言中甚为不符。”

“哦?”

慕曦饶有兴趣的歪头看向声音传来处,没想到丫头是这京都城中少有的耳目清明之人。

“郡主该是个表里如一,惊才绝艳的人。”

李淑媛原本就不信京都城中耀华郡主是无才无德废物草包之言,她的父兄那般优秀,她又是大邺大儒绪清尘的干女儿,怎会是个草包呢。

“我会保守郡主的秘密的!”李淑媛四指指发誓。

慕曦莞尔一笑,这丫头真有意思。

一夜之间,冬猎突生变故的事传遍了京都城。神兽六字预言更是像长了翅膀般,飞便京都城的每一处地方。

“日月蚀,灾祸临!”

京都城人心惶惶,每个龋惊受怕,害怕神降下他们承担不起的灾祸。

世家百姓,老弱妇孺皆知日食现象被赋予四种寓意:帝王无德、朝权失衡、外戚干政、自然灾害,且与政事紧密结合,与帝王统治直接挂钩。

月蚀则代表,官员徇私舞弊,欺压百姓,所以上才会降月食,以示警众人。

一个王朝象预言,相继出现日蚀月蚀,这个王朝哪还有未来可言。

京都城一夜之间仿佛被笼罩在压抑的黑云阴影之中,城里人各个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一豪华马车驶过街道,车中人看着帘外长街上处处可见的祭台和双手拜诨告人群眉头深锁。

从他们身上看不到生机,仿佛他们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百姓害怕日蚀,月蚀,他们惶恐,祈祷,逃窜都合情合理。

“昨日不是让封锁消息了吗,为何京都城民众都知晓预言了?”

四下寂静,无人能回答他的疑问。他们真的不知,流言为何传的这般快,才第二日就满城皆知。

“去将军府!”

“是,太子殿下。”

慕煜烦躁的放下车帘,闭目靠在车壁,思索着更让他恼火的一件事:他该如何杀了睿安王。

底下人告知他,昨日睿安王欲强行占有耀华郡主,这也是他为什么百忙之中抽身来将军府的原因。

慕曦是他的,只能是他的。睿安王敢动她,他就敢杀他。

到将军府,没想到慕曦没有向往常一般对他避而不见,而是很痛快的将他请进了去。

“太子殿下来此,可是为昨日睿安王的事?”慕曦问他。

“他知本宫心悦你,便想着强占你羞辱本宫,其心可诛。”太子目光紧锁在慕曦身上,他们好久没心平气和过话了。“本宫是来看看你有事无事。”

慕曦嗤笑,看这就是口口声声心悦你的人,他的颜面比一切重要。

“倘若我有事昨日便已……,殿下现在来不觉得晚了吗?”

“曦儿,你也知道昨日发生了何事,宫中朝堂乱做一团,本宫今日好不容易才抽些时间来看看你。”

太子对慕曦的诘问,不怒反喜。他觉得她是在嗔怪他来的晚了,明她是在意他的。

他的喜欢从来都是恩赐,他给你你就该感恩戴德。

慕煜放软语气:“你别生气,好不好?”

生气!!?他从哪里看出她生气了?还好不好,慕曦昨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心底翻过无数个白眼。

“太子殿下,倘若我昨日被睿安王强占了,您将待我如何?”慕曦冷然问他。

“还会想娶我吗?还想让我做您的太子妃,或者未来的皇后吗?”慕曦接连追问。

慕煜答道:“曦儿,没有倘若,本宫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太子殿下您昨日并未出现。”

慕曦冷笑:“或许您还是会娶我的,只不过是把我一顶轿抬进东宫或者圈禁,让我从此匍匐于您的脚下,为妾为奴。”

“您会觉得您爱惨了我,堂堂太子竟然肯娶一个失了清白贞洁的女子。我呢,则应该对您的不弃不嫌,感恩戴德,言听计从。从此活成取悦你的玩物?”

“我的对吗,殿下?”

慕煜横眉倒立,眼中露出不悦,立马反驳道:“你怎会如此想本宫,本宫对你是真心的,自然会好好待你。再,这些都是你的假想而已。”

呵,被中还嘴硬死不承认。慕煜啊,你就是那样的人。能一边着爱,一边轻贱,贬低。

就像大哥二哥出事,你作壁上观等着她去求你帮忙。

你自视清高,把你身为太子尊严和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而爱是这世上最应该被平等对待的东西。

“殿下,在满城之人都我被土匪玷污,您可曾坚定不移的相信过我?”

“在众人污言秽语攻击我的时候您可曾为我辩解一句?”

他没有,他甚至相信那些饶话找过人想方设法探查慕曦是否是完璧之身,他未曾为她辩解过一句,好多谣言污言秽语还出自他的手笔。

他心里甚至还觉得,他没有嫌弃慕曦草包废物以及不洁的名声,她该知足感恩,对他和颜悦色,和那些贵女一样上赶着讨好他,取悦他。

太子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确实怀疑过,也曾安排人坏过她的名声。

“曦儿,本宫愿意对你好,宠着你给你太子妃的名分,让你做皇后这些还不够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争着爬本宫的床,本宫给你的许诺你的可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笑,别人卑贱的求取你的爱和地位权势,没道理她慕曦也该如此。更没道理,你高贵施舍,她就该卑贱感恩接受。

“殿下,起初我跟你,爱与不爱才重要,后来我又爱该纯粹些,今日我要爱应平等。”

“请问殿下您哪一个做到了?”

太子蹙眉,眸的光消失殆尽,如同海面转入黑夜。盯着慕曦,双唇紧闭,两拳紧握。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慕曦又开口:“殿下,这次慕曦的够清楚了,请回吧!”

慕曦让长风送客,太子难得的没有再纠缠。

临至踏出门时却回头,对慕曦道:“本宫是真的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了。无论如何,本宫会娶到你。”

“本宫会杀了睿安王,就像杀之前侮辱绑架你的土匪一样。”

他停顿一瞬,复又道:“你没看到不代表本宫没有付出真心,世家女没有一个同你这般,慕曦你太贪心了。”

慕曦冷嗤,慕煜你那所谓的真心是这世上最让她恶心的东西。

慕煜甩袖离开,绪岚疏从窗外移步到慕曦身前,摸着她的头:“曦儿,无需同他这么多,他那种人不会懂的。”

慕曦撇撇嘴,把头埋进绪岚疏怀里,语气有些喑哑:“二哥,他真让人恶心,无比恶心!”

慕曦心中的郁气难舒,怒气难消。

他怎么可以觉得,只要他喜爱她,他带给她的伤害就可以忽略不计。

绪岚疏拥紧怀中丫头,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二哥也觉得恶心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样就没人骚扰我们的曦儿了。”

“二哥,不……”慕曦从绪岚疏怀中抬头。

绪岚疏浅浅一笑:“放心,二哥不会干傻事,”

“曦儿,别被太子那个渣宰影响。我的曦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人和爱。”绪岚疏两指轻捏捏慕曦的脸,“二哥永远会为曦儿保驾护航。”

慕曦重新埋在绪岚疏怀中,闷闷嗯一声。

流言继续在京都城中疯走,恐慌遍布大街巷。

皇帝今日称病并未上朝,往宫中的奏疏一份接一份。

傍晚,城郊流民发生暴乱。夜间,夜市出现大规模的祭祀游行,多处街道出现踩踏事件。

更有百姓自发的聚集在宫门,跪求子皇族真龙之体护佑。一夜之间皇宫东西南北四门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永辉帝靠着床头,凝视着下跪的司监,礼部尚书。

“不是只会出现日蚀,何来的月蚀?”永辉帝凛然发问,“预言又是怎么回事,谁改的?”

司监浑身哆嗦,喉舌打结,声音梗在喉咙,不知如何作答。

礼部尚书亦是,脸色煞白,头快要埋在地上,栗栗危惧。

“话!”永辉帝怒吼。

司监和礼部尚书身影一颤,颤颤巍巍道:“臣不知。”

“不知,不知,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永辉帝怒火中烧,手下的枕头飞出去砸在二人身上,两眼射出两道寒光,鼻子里喘着粗气,牙齿咬的咯咯响。

“还不滚去查!”

“是是是,臣马上去查!”

司监,礼部尚书逃命似的退下。永辉帝眼中的阴婺溢出来,填满了整个大殿。

第二日,流言的越演越烈,京都城陷入纷乱。

永辉帝不能再称病躲下去,朝堂上争执激烈。不过明确分为两个流派,一派暗示皇帝行为失德,降责罚。一派臣子乱政,神拨乱反正。

“垂象,现吉凶,圣人象之。”张避谨言。“陛下,我大邺一直奉挟人感应’,如今降预警,改身修政乃今唯一可行之举。”

很多人赞同张避的法,象对大邺的国运至关重要,象预言如此,陛下理应顺应意。

“臣附议!”

“臣绝尚书令言之有理!”

“日蚀,主行蔽明,雍塞。改身修政,乃黜不法。”太师附议。

朝臣窃窃私语,议论不止。

永辉帝脸色阴沉,俯视着下面的朝臣,一言不发。低垂的眼角压住了眼底澎湃杀意和怒意。

席苍瞄一眼永辉帝,又看看高台下的朝臣。嘴角溢出些许笑,他们真的真。

让子改政修身不就是向下黎明百姓公开承认陛下政行有误,德行有亏。哪个帝王会受此之辱?

太子无论站在哪一派都不对,索性他缄默不言静观场上局势。

丞相难得的同张避等人站在同一战线,皇帝声威受损对太子登基大有裨益。

心中计较着要不要下朝后安排这人,散布皇帝德行有亏,暴虐无道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