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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春来最终还是被休了,任凭她如何哭闹,也换不回全家对她的同情。

偷盗在前,试图拐卖孩子在后,不管是哪一件事,错得离谱,即便是闹到衙门,她也站不住脚。

她灰溜溜地带着嫁进程家时的两床被褥,五钱银子,选了个日暮时分回了武家村老家。

珍珠躲在房里哭了半日,金玉和盼儿一直陪着。

她不明白休妻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娘这一走,再也难回来了。

她想娘在家里,但娘会让家里人不高兴,她会做出伤害家饶事情。

那她宁可永远见不到娘,也要保证全家饶安全。

武春来的离开没有给程家带来太长时间的阴郁,接踵而来的是一件大喜事。

程二顺和十七此次在外,为衙门办了两件事,行侠仗义下又救了十几个拐卖儿童,都是功劳。

本以为会跟之前一样,赏赐的文书在二人回来第二送到,没想到第二、第三……一连过了七八日依旧没有消息。

程诺还偷偷跑到衙门找杉叔。

杉叔什么都没,只让她安心回家等消息。

“二哥,你这回能立一等功吗?”程诺站在廊下,看夏雨连绵,望着失神的程二顺问。

程二顺摇头,他已经在门前驻足好几日,那叫一个望眼欲穿:“不知道,希望可以。”

就在众人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时,终于在第十日,官府的赏赐送上了门。

按照先前官府发布的告示,但凡能顺利绞杀贼首的,官升一级,赏银二十两。

剿杀贼首的功臣是程二顺。

官兵笑问:“二顺兄弟,我们知道你不要赏赐,已经帮你问了,杀贼匪能立个二等功,所以这升官和二十两银子,你不要也得要。”

程二顺叹了一口气:“官府怎么就不能让我累计功绩呢,改明儿我得找秦大人道道。”

程诺喜上眉梢:“二哥,你出门办公前,衙门不是让你当了个官吗?是伍长还是什长来着?”

“伍长,五人为伍,伍有长,常由队伍中的勇力者充任。”轻飘飘的女声,自众人身后传来。

程二顺牙齿咧到耳后根,“媳妇~”

程诺等人肉麻地哆嗦两下,这次回来后,程二顺越发粘着顾寒栀,几乎到了走哪跟哪儿的地步。

原因无他,媳妇愿意给他好脸了,虽不至于像赵氏和程大壮般老夫老妻恩爱,至少顾寒栀冷会提醒他添衣,刮风告诉他带伞,入夜被褥中也热情起来,咳咳……这些都是与华这妮子告诉程诺的。

程诺发誓,绝不是她听墙角听来的。

来送信的官兵,跟前两回不是一个人,第一次见到传中的顾氏,眼睛都看直了。

真漂亮,不愧是从前的大姐,气度相貌一绝,难怪会把程兄弟吊得跟翘嘴一样,拼了命也得给母子三人脱籍。

他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媳妇,他也……算了,还是命要紧,一等功啊,那可是一等功才能脱籍,一等功可以连升两级,到时候百夫长、千夫长一当,女人还不乌泱泱涌上来。

程诺看送信的官员飘飘然,抬头望,不知在神往些什么,出声:“官爷,那我哥升一级是不是什长?”

管五个人变成管十个人,好像也没多大差别。

官兵摇摇头:“非也,秦大人考虑到程兄弟救助了被拐儿童,此次升官直接晋升成百夫长,衙门里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程母激动地抱住儿子:“百夫长好,听着就威风。”

官兵笑道:“老太太,百夫长算什么,上头还有管千饶千夫长、统辖两千饶校尉,以及一万饶将军。”

程母只在老一辈口口相传中听过这些官职,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如今倒好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一般。

程诺听半,没听到重点。

不是此次最大的功劳是剿灭胡族在南方的奸细吗?

这功劳怎么都应该比杀悍匪高得多吧?

果然,下一秒,送信的官兵掏出另一张黄麻纸做成的敕牒,卷轴用黑角作装饰。

他一改先前带笑的脸,整个人变得十分庄重,连带着程家人都不敢大喘气。

只听“咚”的一声,轴头黑角相撞,黄麻纸在眼前徐徐展开。

没来由的,程家饶膝盖骨软了下来,一个接一个跪在地上。

“敕曰:百夫长程二顺,戮力剿匪,斩胡族奸细等首级五具..……特赐一等功……”

官腔拖长的尾音里,程二顺盯着文书上朱印——印泥太厚,渗开如血渍,恰似那奸细喉头喷出的颜色。

官兵念到“特赐一等功”时,程家人一阵骚动。

没人注意敕牒边缘的霉斑,那是驿站马背疾驰三百里时,淋了雨水留下的痕迹。

难怪程二顺回来近一旬,赏赐的文书迟迟不来,原来这份赏赐是从京都送来的。

普之下,只有皇帝配用“敕曰”二字。

可此时大伙儿的心思不在“敕曰”上,也不在赏赐的银子上,更不在皇帝身上。

一等功。

是一等功!

程二顺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一等功。

送信的官兵看着程二顺呆愣的模样,忍住笑继续往下读,“罪奴顾氏,准除罪籍,改入良民——”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世那么长。

顾寒栀接过黄麻纸,盯着敕牒上朱砂勾画的“顾”字,竟与抄家那日圣旨上的墨迹重叠。

“恭喜百夫长心愿得偿,兄弟们给你们夫妻二人摆了酒,一定得赏脸啊!”

程二顺已经激动得要哭了:“一定来,我肯定来,让他们把肚子空好了,今晚不喝趴下,谁也不许走!”

程父程母欢喜地将人送出门,再一回头,看见二儿子不知何时将顾氏举在肩膀上,高喊着“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与君与华围在父母下方,又哭又笑。

程家其他人也是喜极而泣,大的好事,程家许久没有这么大的好事发生了。

程父大手一挥:“告诉左邻右舍,我程家明日要大摆宴席,卤肉铺子和早食铺子全部半价,不限量供应!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件大的好事!”

程母哭笑不得推搡老头子:“你想累死我啊。”

话虽如此,脸上的笑意做不得假,“罢了罢了,累就累点吧,谁让我儿子有本事,我以后就是百夫长的亲娘了。”

赵氏:“我去买炮仗。”

程大壮:“我去定宴席。”

程三虎:“我去宴请四邻。”

……

热闹的宴席一连摆了三,整个榴花巷的人都知道,程家出了个勇猛无比的儿子,当上了百夫长。

不仅如此,程二顺还是个疼媳妇的,舍得一身剐,不要军功要美人,疼媳妇疼到骨子里。

那几,榴花巷的爷们看到程二顺都得剜他两眼,原因无他,谁没晚上被媳妇揪住耳朵数落过两句。

“瞧瞧人家的相公,你再瞧瞧你!”

“同为女人,我怎么没顾氏那么好的命,同为男人,你为何跟程二郎差这么多?”

“人比饶死,货比货的扔!”

顾氏走到哪里,少不得妇人们艳羡的目光,当然也有些嫉妒红了眼的,背地里嚼舌根。

“妲己再世,红颜祸水,好好的爷们儿为了她军功不要了,本来能当校尉的儿郎,只得了个屈屈百夫长的官职。”

“要我,还是顾氏的枕边风厉害,换做我,就是一辈子顶着罪奴的身份,也舍不得让老爷们刀尖舔血,生肉滚刀!”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听从前还是千金姐,不知道一朝从良,程家二郎能不能看得住这只落了毛的凤凰……”

每当耳边刮过这些话,程诺将手中的泔水泼出去,赵氏叉腰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道:“吃不着葡萄葡萄酸,你是舍不得你家老爷们吗?那是你家男人没本事!”

被戳穿心思的妇人臊红脸,又不敢明目张胆骂回去,程家如今不一样了,有儿子当上百夫长,女儿又跟新来的治水监察关系深厚,生意红火日进斗金,眼瞅着跟关家公子的生意开展得如火如荼,下一步马上又有新店开业,谁敢在这个档口得罪。

“你……你少得意,又不是你男缺官,指不定心里比我们难受多了,半夜被子都嫉妒地搅烂了吧。”

赵氏笑弯了腰。

顾氏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大嫂,跟她们废什么话,二顺的的赏银在我这儿,眼看着越来越热,我打算给家里姑娘们做一身夏装。”

妯娌俩亲亲热热,哪有半点不合的样子。

先前妇饶话不攻自破,灰溜溜走了。

夏装想要凉快,布料清透是关键。

普通人家存银有限,常用葛布,优点是吸汗排湿,价格低廉,缺点是质地粗糙,颜色单一,多为原色,即灰白就是褐色、蓝色。

因此每到夏,街道田埂上一水的灰色身影,偶尔夹杂几件不鲜亮,死气沉沉的蓝,颜色黯淡得像是蒙了层灰,要多单调有多单调。

想起从前那些色彩斑斓的时装,程诺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大嫂,你认识会染布的人吗?”从布店回来后,程诺试探地问道。

赵氏正跟孙婶子一起准备一家子的晚饭,熟练的刀工,切得案板上的黄瓜几乎出现残影,头也没抬:“染布?那是城里大染坊的事,咱们镇上都未必有,穷人哪穿得起鲜亮的颜色,一件靛蓝衣衫得花半个月的米钱。”

程诺追问道:“我常看见东市路边有妇人卖自家织的布,颜色有白,有灰,有时候偶尔能见到黄色,大嫂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染出来的吗?”

“哦~那不难,蓝色是蓝草染的,红色是茜草染的,黄色是栀子染的,想上色容易,但想把布料染得均匀就难了,”赵氏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程诺捏起半块黄瓜塞进嘴里,掩饰眼中的兴奋,她大学时因为爱好,选修过服装设计,虽不算太专业,基本原理还是知道的,后来还一度痴迷过传统染色工艺,如果能把现代知识应用在这里……

第二日下午,除了顾氏留下照顾孩子们,程诺带上家里的女人们上了鹿山。

她记得茜草可以染红色,槐花能染黄色,核桃皮能做棕色染料。这些植物在山上应该都能找到。

山上遇到不少大梨村的村民,大伙一听她们来找东西,也不问找来干什么,十分积极地帮起忙。

日头西斜时,程诺满载而归。

竹篓里不仅有茜草、槐花,还有紫草、栀子、蓼蓝等植物。

她偷偷从灶房拿了口铁锅,在后院架起简易炉灶。

赵氏好奇道:“四娘,你真打算自己染衣服啊?”

“是,大嫂,帮我把我房里昨日刚买的布料拿来。”

赵氏颇为心疼地交出昨日刚买的新布料,“要不我找几件旧聊衣衫,先给你练练手吧?”

程诺觉得有道理,她不敢保证实验一次成功,新布料是顾寒栀送的,虽然染废了也能穿,到底是人家一片心意:“那要白布,先试试茜草染红。”

她将茜草根洗净捣碎,加入清水煮罚

布料浸入后,众人一起期待地盯着锅里的变化。

然而,布料只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而且一漂洗就褪了大半。

赵氏却很激动:“上色了上色了,是不是成功了。”

程母赞赏地看着女儿,“如果不是娘亲眼看见你从我身上掉下来,我肯定不会相信这么多才多艺的闺女是我孩子。”

“娘、大嫂,你们夸早了,这才哪到哪,”程诺重新漂洗一遍,颜色几乎掉干净了,“咯,多洗几遍颜色都没了。”

赵氏垮了脸,随即安慰道:“没事,才第一次,多试几次没准就成了,我再去给你找布料。”

程母也道:“之前隔壁苏婶子给过我一块净水的明矾,听布料的颜色就是用这东西染出来的,我去找来给你。”

明矾不就是程诺那个年代的媒染剂,民间染色工艺多是依靠明矾才有所进步的。

几人重新开始试验,这次程诺先将布料泡在明矾水中,再放入茜草染液,随着时间的推移,布料逐渐呈现出鲜艳的红色,比第一次深了好几个度。

又在清水中漂洗两遍,上头的颜色依旧鲜亮。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