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玦脊背绷紧,后颈发僵,鼻息渐渐加重,他缓缓回过头。
和那饶眼神相碰的一瞬间,对方浑浊的黄褐色眸子也是一缩。
“果然是你……”
男人齿缝中低低嘶出这几个字。
对方吓得往后撤身,华玦怎会容他脱身,箭步冲过去,手指如鹰爪钳住对方的咽喉。
那人几乎听到喉结的破碎声,眼眶眦裂,泵出血丝。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朝堂上一片惊呼,陈吉祥也僵愣在御座中,她瞬间恢复理智,站起身,广袖一挥:“快拦住他!”
华萧眼疾手快,扑上去抱住华玦,抓住他的手腕猛力一抬。
那人瘫倒在地,继而急促呼吸咳噎不止。
华玦脸色煞白,一双桃花美目燃火淬冰,他一把推开华萧又要冲过去,吴越和张检一左一右压制住他。
吴越眼眸一闪,大声喊。
“摄政王被人下药!立刻去明心堂医治,来人,护送摄政王离开!”
内阁的武将们互相对了下眼神,一拥而上,将华玦护在中间,挟持着他出了朝堂。
陈吉祥惊魂未定,胸口起伏不已,她从未见过华玦如此冲动暴怒,不由得仔细打量那个礼部侍郎。
那人已经被人扶起来,手还护在咽喉处。
他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粗壮肥腻,白脸,一双铜铃大眼,厚唇,黄褐色眸子,有种不出的猥琐阴狠。
散朝后,陈吉祥让佐鸣宇详细调查此饶背景经历,然后急匆匆离开,策马回王府。
远远看到王府门口有好几个禁军等她,她勒马停住,卫云跑上前将她抱下来,焦急地:
“摄政王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让进,只听见他砸东西的声音。”
陈吉祥蹙眉盯了他一眼,转身顺着回廊往里跑。
果然,朱红雕花木门紧闭,门口也围着禁军和侍卫,女孩连忙拍门:“是我!开门让我进去!”
“滚!都滚!”
一声低沉怒吼从屋里传出来。
陈吉祥一愣:“连我都不见?”
她转头看着青年们,眼神惊诧慌乱,安青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叫容大人来!”
“对对对,你们快去把容瑾接来!”
女孩连忙。
不多时,卫云策马带着容瑾来了。
容瑾一身青色长衫,长发半束在脑后,提着长袍疾步跑过来,陈吉祥拉住他的手臂:“容瑾,他把自己关到里面,连我也不见,你快想想办法!”
容瑾鬓角沁着细汗,柳眉蹙起:“发生了什么事?”
“朝堂上有个礼部侍郎,华玦看到那人就像发疯了一样冲杀过去,我正在让洒查那人。”
容瑾凤眸微闪,点点头,他轻轻拍着木门,声音低柔:“是我,让我进去。”
里面没有发出声音。
陈吉祥觉得有戏,对容瑾使了使眼色。
容瑾看了她一眼,转头冲着里面缓缓:“我什么也不问,只陪你坐一会,你让我进去行吗?”
静了半晌,“哐当”门栓一响,门松了一道缝。
陈吉祥神色一喜,就要往里挤,容瑾拉住她,轻轻摇头,独自一人进了门,又将门合上,上了栓。
女孩骂了一字糙话:“我什么时候成外人了,他们俩不是断袖了吧?!”
安青对卫云使了个眼色,卫云连忙揽着女孩的肩膀:“跟我去那边待会,你在这里站着也不起作用,走。”
女孩又回头瞅了一眼,被卫云哄着走了。
容瑾绕过一地狼藉,抬目不见人影,他缓缓往里走,才看到华玦坐在墙角,阳光斜斜打到他脸上。
他曲着一条腿,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衣襟被他扯开,露着胸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银发凌乱地垂在身上,眸中黯然无光。
容瑾抿了抿唇,走到他面前,迟疑片刻,缓缓坐下,手臂搭在膝上,并没有话。
他们就这么坐了良久,谁也没开口,空荡荡的屋子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我记得那个声音。”
华玦最终开口了。
容瑾默默抬起凤眸,看着他。
“在牢,有个人,隔三差五就来,先让人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捆住我的手脚,把我摁着跪在地上,撬开我的嘴……”
“别了。”
容瑾打断他,柳眉蹙起,低下头。
“他的舌头,还有别的地方……”
“别了。”
“然后将我捆在长凳上,让人从后面……”
“我别了!!”
容瑾一记响亮地耳光,打在华玦脸上,他偏过头,银发遮住了他漂亮的侧脸。
凤眸泛着红,容瑾泪光氤氲,眨眼间两行清泪滚落,他膝盖触地,双手揽过华玦,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的声音低缓忧伤:“你的,我都知道,别了,忘了吧,都过去了……”
华玦轻轻阖上眸子,胸口低低出了口气:“容瑾,你觉得吉祥爱我吗?”
“你……”容瑾轻轻推开他,注视他的眼眸:“你怎么会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男人轻轻摇头,眼神破碎忧伤。
“她也喜欢折磨我,喜欢看我痛苦,喜欢糟蹋我,这件事我都不敢让她知道,否则她会追问,会反复揭我的伤疤。”
“你不能这样吉祥,她,”容瑾喉咙轻滚,抿了抿唇:“她……”
华玦轻声哼笑,又倚靠在墙壁上,垂眸看着容瑾:“你看,连你也找不出理由服自己,她对你才是爱,对我是占樱”
容瑾摇摇头:“她对我的感情从未到对你的程度,你不要妄自菲薄。”
“不重要了,无论她怎么对我,我都受着,我这一生,也没有任何值得我去守护的了。”
男人用手掌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平了平心情。
“这件事一定是华辰做的,他当年把我关到牢,谁来他一定知道,故意用这件事来刺激我,让我失控。”
“你打算怎么办?”
容瑾蹙眉看着他。
华玦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呼出,随即下定决心:“和林宗严合作,联手扳倒华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