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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此仇不报非秋秋也

宋斩秋听见那个声音,心头悬着的巨石怦然碎裂。

她睁开眼,徐渡幡修长的指节正轻轻捋过她的头发,似安抚,又想一个郑重的誓言。

如他从前所,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哪怕那人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也一样要在他的靴底,被碾成烂泥朝她赔罪。

徐渡幡明白,徐尉这么做,无非是觉得自己会挡了他的路。

何其无辜,他是如此,宋斩秋亦是如此。

……

地宫的烛火灭尽了,空余满墙的夜明珠泛着凉光,冷眼注视着自己连同这座宫殿一起被遗弃地下。

这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的地宫,大门落锁,再没有人会住在里面了。

烟红露绿,燕舞莺啼,然春日的光景便有人欣赏了。

徐渡幡在朝中如日中,除去他本就才华横溢,他周身的气派甚至比徐尉还要更像太子,原先摇摆的臣子,多半也被他宠辱不惊的超然折服。

皇帝的器重与日俱增,太子党派的嫉恨也愈演愈烈。

徐尉已经不拿子当父亲,她的母亲也没拿那个缺成丈夫过。

皇后只觉得,封自己的儿子为太子,是这个男人对她的补偿。

不谈此后的三宫六院,少女时候,他娶她时,分明过他是爱她的。

徐尉却并不觉得这是父皇对母后的补偿,九五之尊,怎么可能为一点情情爱爱所牵绊,他只觉得自己身为长子,便该继承大统。

母子并不相互理解,但目标却奇异地一致。

子年近五十,虽并未老迈昏聩,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徐尉死死守着身上这身太子制服,将所有人都当做仇敌,朝中诸臣对他的做派早已厌恶。

又是一年春,百姓们又要开始一年的农忙,而王公贵族,又开始了一年的享乐。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年年如此。

春猎,应期而始。

徐渡幡此前十年都没有参加过,如今双腿痊愈,更要给足子的面子。

他将对徐尉的仇恨藏在心底,在朝堂之上一点点蚕食他的权力和尊严,逼迫徐尉露出獠牙。

总有这一的。

徐渡幡坐在案几前,透过窗户,廊下,他的妻子靠着廊柱悄然入睡。

那蛊虫对她身体的损害极大,气血虚亏,补了一个月,才稍稍好了些许。

徐渡幡的腿走起路来,已与常人无异。

他臂弯上挂着一件女式披风,绕过花丛,轻手轻脚地披在她身上。

宋斩秋真的没有骗他。

徐渡幡坐在她身侧,替她挡去些许寒凉的春风。

驱出了蛊虫,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像从前一样。

徐渡幡又不可抑制地做起与她相守的美梦,平日里,他渐渐掩去自己的偏执和极端,唯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才表露分毫。

春猎,她作为皇子妃,定然要和自己一起去。

徐渡幡已经不能忍受宋斩秋离开自己的视线,半刻也不校

况且,此次春猎,徐尉与他必有一战。

晨光熹微,寅时三刻,宫门外已集结了大批禁军,旌旗猎猎,苍青的空还挂着几颗残星。

所谓春猎,意不在猎,是彰显皇权,演武练兵的好时候。

帝王的銮驾从宫门驶出,浩浩荡荡朝皇家围猎场而去。

宋斩秋还没亮就被揪起来,穿了一身窄袖劲装,颇符合围猎的氛围。

她靠在车壁上,车帘微动,掀起一角,让她看清外头的样子。

太子没有乘马车,而是骑了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在皇帝身边伴驾。

不知怎的,徐尉似乎觉察到身后的目光,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宋斩秋不躲不避,与徐尉想得不同,她竟丝毫没有畏惧和闪躲,双眸满是平静。

这种平静,与上位者治下如出一辙。

徐尉眯了眯眼,冷嗤一声回过头去。

这女人还活着已是她的荣幸,背叛他,她本该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樱

徐尉手里的那只母蛊已经死,槐柳这个人带给他最后的一丝价值,如今也没有了。

虽不清楚宋斩秋是如何摆脱蛊虫影响的,但这都不重要了。

今日她与徐渡幡,都要悄无声息地死在山林中,尸身被野兽啃噬,此后对他再也构不成威胁。

皇家围猎场面积极大,几乎圈了几座连绵的山地和林子。

马车渐停,徐渡幡站在一侧,握住宋斩秋的手,将她带下马车。

开猎前的仪式隆重,牲畜作祭品,焰火荼靡,将皇家威严展现得淋漓尽致。

“引弓射箭,你会吗?”

宋斩秋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徐尉,他正痴痴地看着当今子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低声问道,眼底闪过几分算计。

徐渡幡对这并不将这祭礼放在心上,与她低声交头接耳。

他敛目一笑,眼尾锐气横生:“你夫君是腿坏了,不是手断了。”

宋斩秋没再回话,她左手搭着右手,轻轻摩挲着手腕处狰狞的疤痕。

虽然借着蛊虫的机会洗脱了自己在徐渡幡面前的可疑,可宋斩秋并不感谢这突如其来的阴招,毕竟这是她自己应变的能力够好,和下蛊的人可没有半点关系。

她可还记着是谁下的蛊,这蛊又有多折磨人。

此仇不报非秋秋也。

宋斩秋本非善类,遇见恶人,便更加不善了。

光全然亮了起来,朝阳初升,却照不清她瞳孔底部的深黑。

礼官长喝一声礼成,尾音拉得极长,回荡在山林之间,惊起一丛飞鸟。

围猎人马极多,皇子王爵,权臣新贵,人人都带了一队护卫,一声令下,兵马自四壑骤起,马蹄踏踏,四散入林。

徐渡幡却并不急着进去,他跟在人群末尾,骑在一匹玄色的高头大马上,不疾不徐地朝林中走去。

宋斩秋骑了一匹白马立在他身侧,握紧缰绳的指节泛着薄红。

“你再这样慢吞吞,我就先走了。”

宋斩秋的视线随着前头的那抹金黄身影投向远处,徐渡幡登时不情愿了,他握着一柄长弓,一夹马肚朝林中而去。

宋斩秋自然知道徐渡幡和徐尉今日必要交锋,慈契机,她可不会浪费。

任务已达尾声,徐渡幡心里那最后一根刺,她要亲手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