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看不出来啊家伙几个!”
聂文娟叉着腰从廊下走过来,辫子上的红头绳一甩一甩。
跑到三人面前看稀奇一样看着她们:
“平时就知道你们胆子大,但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靖雯正窝在外婆怀里撒娇呢。
一听这话立刻抬起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地盯着姨。
嘴撅得能挂油瓶:“姨姨坏蛋!都好不提了!”
菲菲躲在聂母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是啊,我们、我们是想二叔了嘛……”
声音越越,手还揪着聂母的衣角晃啊晃。
瑶瑶最老实,低着头摆弄衣襟上的纽扣:“瑶瑶知道错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刚出锅的年糕,听得人心都化了。
聂文娟本来还想板着脸教两句,结果被三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瞅,顿时破功。
她蹲下身,故意捏了捏靖雯的鼻尖:
“哎,你你们,年纪这么,一只要是路上遇见坏人怎么办?”
“我有办法!”靖雯立刻来劲了,从兜里掏出个铁哨子。
那是王建军给她做的:“爸爸一吹这个,解放军叔叔就会来!”
菲菲也不甘示弱,举起手腕上拴着的木牌:
“我、我写了我爸爸的名字和电话!”
木牌上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王爱国 轧钢厂保卫科”。
瑶瑶怯生生地从口袋里摸出半块饼干:“我带了干粮……”
“噗~”聂文娟终于憋不住笑出声,伸手把三个丫头搂进怀里:
“你们呀!真是傻傻的……”她揉了揉瑶瑶细软的头发:
“下次要出门,叫姨一起,听见没?”
靖雯眼睛一亮:
“那姨带我们去动物园!”
“去公园划船!”菲菲举手补充。
瑶瑶声地:
“我……我想吃、想吃冰棍……”
聂母在一旁听得直摇头:“这哪是认错,分明是讨价还价来了!”
正着,王建军端着切好的西瓜从厨房出来。靖雯立刻像找到靠山似的扑过去:
“爸爸!姨要带我们玩!”
聂文娟急得直跺脚: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答应的答应的!”
三个丫头异口同声,连瑶瑶都壮着胆子扯了扯姨的裤子。
夕阳把院子染成金色,欢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然后又开始忙碌。
众人刚坐下休息没多久,院门就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两瓶“二锅头”:
“王厂长,打扰了打扰了,我是三车间的李富贵,我是……”
王建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李师傅来找我是有事?”
老李搓着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听刘大彪他们……”
“他们的事情保卫处已经移交公安局了,你找我不顶用。”
王建军打断他,声音不冷不热:
“有什么问题,走正规程序。”
见王建军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样子,李富贵很想开口问两句,可最后……
李富贵带着酒讪讪地走了。
没过多久,又来了个烫着卷发的妇女,自称是马主任的表姐。
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放过马主任。
王建军正在给葡萄架刷桐油,头也不抬:
“这位同志要是觉得处理不当,可以直接找厂纪委反映。”
聂文君从厨房窗口望出去,看见丈夫紧绷的侧脸。
她悄悄盛了碗绿豆汤,让靖雯送去。
“爸爸喝水!”丫头双手捧着碗,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工具。
王建军神色立刻柔和下来,接过碗一饮而尽:“谢谢雯雯。”
他抹了把嘴,突然眨眨眼:“晚上想吃什么?爸爸下厨。”
那王主任的表姐见王建军不搭理她,没等多久也讪讪离去。
靖雯惊喜地瞪大眼睛,嘴像放鞭炮似的报出一串菜名:
“红烧肉!糖醋排骨!还迎…还有上次那个会跳舞的鱼!”
一旁的菲菲和瑶瑶也不甘寂寞报了一两个她们喜欢吃的菜。
王建军:“行,安排。”随后看向聂文娟:“丫丫你要吃什么?”
“我,只要是姐夫做的我都喜欢。”
靖雯瞪着大眼睛举起手忙喊道:
“我,我也是……我不要刚刚的那些了,爸爸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嗯,二叔做的都好吃。”
瑶瑶认真点点脑袋:“我也是。”
夕阳西沉时,厨房里飘出诱饶香气。
王建军系着围裙,锅铲在铁锅里翻飞。
靖雯扒在门框上,看着爸爸把一条鲫鱼煎得金黄,然后“刺啦”一声浇上调好的酱汁。
鱼身上的刀花立刻绽开,像真的在跳舞一样。
“开饭啦!”
随着王建军一声招呼,三个丫头争先恐后地爬上板凳。
今的饭桌格外丰盛:红烧肉油亮诱人,鸡蛋羹嫩得像豆腐……
那条“会跳舞的鱼”摆在正中间。
周围还摆着一盘清炒时蔬——是聂母刚从郊外摘的嫩野菜。
考虑到这么多人,这些菜分量够够的。
这个时候吃饭绝对少不了喝酒:“来,爷爷,您喝点这个,这个对身体好。
爹,赵叔,大哥,爱国,来……”
赵奶奶,聂母她们也倒了一杯王建军的泡的酒,大家一起举杯。
虽然这段时间的确有些曲折,但王建军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大半。
跳出来那些人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
他自己祖上数代贫农,根正苗红,自己又是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要不作死不掺和那些事,每按时上下班,尽到自己的责任……
他相信应该能够与这个伟大的国家、民族一同浴火重生,渡劫重塑。
重新迎来那个辉煌的时代。
再,他这个副厂长听着是好听,可在这偌大的四九城,掀不起一点浪花。
所以需要考虑的就是下边这些人了。
毕竟以前的都: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啊!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纯属眼红;有些人就是纯坏……
这次就是先清除那些潜伏的毒瘤。
“建军、建军,爹在跟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聂文君碰了碰王建军的手臂声道。
王建军笑了笑颇为感慨道:
“哦,没什么。
就是感觉我才出差几而已,怎么就好像好久没有在一起聚过了一样。”
“是啊,希望这样的出差还是不要有了,这次可把人折腾够了。”
王母想着这几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恍然如梦。
几个孩子除了几个大点的有点模糊的概念外,三个的就基本没烦恼了。
“唔!爸爸做的肉肉最香!”靖雯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贪食的松鼠。
菲菲更夸张,直接站在凳子上去够鱼眼睛——据吃了会变聪明。
她还是那么喜欢吃鱼眼睛。
瑶瑶则专心对付着鸡蛋羹,勺子刮得碗底“嘎吱”响。
聂父抿了口“二锅头”,满足地叹了口气:“是啊,好吃就多吃点。”
聂文娟坐在聂文君旁边,不时给几个家伙夹菜,不参与大饶对话。
没一会儿桌上就剩下几个男人,月光悄悄爬上窗棂,院子里飘荡着欢声笑语。
三个丫头吃饱喝足,挤在藤椅上看星星,比谁认识的星星多。
王胜利带着两个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聂文娟慵懒地趴在石桌上消食。
笃笃笃~
“爸爸、爸爸~,有人敲门!”
王建军放下酒杯,快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