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快来看看姨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聂文娟蹲在八仙桌旁，手里晃着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红纸包。
靖雯正趴在桌上数着面前的一叠聂文君给她的红包。
闻言家伙立即用整个身子护住自己的红包，两条短腿翘得老高。
“不看不看，姨姨快走开！”
聂母端着搪瓷茶盘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笑得直摇头：
“哈哈，这孩子，跟她姨一个样，钱到了手里就舍不得撒手。”
王建军放下手中的《人民日报》，笑着对聂母：
“娘，您别她。
不久前带她去百货大楼，看见个要工业券的搪瓷娃娃，这家伙攥着布钱包愣是没舍得换。”
靖雯听到爸爸再她坏话也丝毫不理会，她现在正沉浸在发财的喜悦当郑
虽然这钱暂时不属于她。
这时，聂永康摇摇晃晃走过来，手拽着家伙的衣角：
“姐姐，糖……”
靖雯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内兜：
“姐姐的钱是要存宝箱的！”
完又觉得这样对待弟弟有些不妥，随即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
“喏，给你这个，可甜了。”
这会儿，王母和聂文君她们也把早饭做好了，饺子是饺子，早饭是早饭。
“行了行了，快过来吃饭了”
“嘻，来了来了，吃饭饭啦。”
靖雯最先响应，兜里鼓起一坨，里面装的全是红包。
……
“外婆，我吃饱啦！”
靖雯把最后一口腊肉咽下去，手麻利地擦了擦嘴，眼睛却一直盯着聂母手里正帮她清理的红包。
刚刚跑的时候全掉出来了，当时可把她急坏了。
两条短腿岔开，张开双手，硬是不让聂文娟看一眼。
看一眼就会少一个的那种。
聂文君见状，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
“急什么，红包又不会长腿跑了。”
“我是怕忘在外婆家嘛。”
靖雯眨巴着大眼睛，把空碗往桌子里推了推：
“妈妈，咱们什么时候去王奶奶家啊？”
王建军放下筷子，看了看时间：
“这就走。
皓文，拉着妹妹，我们回家了。”
“嗯，爸爸！”
靖雯“哧溜”一下从炕上滑下来，跑到里屋去拿聂母给她做的挎包。
上面还绣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
她心翼翼地把刚收到的红包塞进包里最隐蔽的夹层，又用手按了按，确保万无一失。
回到猫儿胡同老王家，远门上锁，王父王母他们也不知道去哪玩了。
“爸爸，我能坐前杠吗？”
靖雯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王建军调试自行车。
“行，把爸爸给你坐的板凳拿出来，要是你不怕屁屁疼，不拿也校”
靖雯站着想了想，还是跑进屋里拿了王建军给她坐的板凳。
他在凳子上做了几个卡扣，可以保证雯雯扣在自行车两边车把和单杠上，丝毫不影响转弯。
王建军把靖雯抱上车，又叮嘱道：
“记住，到了王奶奶家不许直接要红包，这样不礼貌！”
“知道啦！”
靖雯撅了撅嘴：
“我会先'新年好'，还要问吴爷爷的关节炎好点没樱”
聂文君笑着给女儿系紧围巾：
“这才是乖孩子。”
然后又将王皓文抱在王建军自行车后座上，她自己骑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叮铃铃”地驶出胡同，靖雯的脑袋转来转去，看着街上贴满的大红标语和来来往往拜年的人群。
路过副食店时，她突然拽了拽王建军的衣角：
“爸爸快看，排队买带鱼的人比早上还多，好多人啊！”
王建军闻言笑道：“你倒是眼尖。
怎么样，喜欢吃这种鱼吗，要是喜欢吃的话，爸爸再给你做？”
“嘻，好啊，我喜欢吃爸爸做的菜！”
一家四口就这样一路闲聊，没一会儿就到了王主任家。
“建军，文君！”
王主任早就在单元门口等着了，看见自行车过来就迎了上去：
“哎呦我的雯子，又长高了！”
靖雯乖巧地鞠躬：
“王奶奶新年好！
吴爷爷的关节炎好点了吗？”
“哎呦，家伙真贴心啊，好好好！”
王主任乐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个鼓鼓的红包：
“拿着买糖吃！”
靖雯接过红包，手指偷偷捏了捏厚度，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
但她马上想起爸爸的嘱咐，赶紧把红包递给妈妈：
“妈妈帮我收着……”
“这孩子！”
王主任笑着捏捏她的脸：
“可真让人疼，快进屋，你吴爷爷炸了麻叶，还特意多放了芝麻。”
王家的客厅里，收音机正放着《社员都是向阳花》，茶几上摆着难得一见的什锦糖和花生粘。
靖雯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口抿着麦乳精，眼睛却不住地往五斗柜上瞄。
那里摆着个崭新的铁皮文具海
“喜欢这个？”
王主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是上海产的，送给我们雯子当新年礼物怎么样？”
靖雯惊喜地接过文具盒，却又犹豫了：“这个……是不是要很多工业券啊？”
“哈哈哈！”
王爷爷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出锅的麻叶，“我们靖雯还知道工业券呢！
放心，这是王奶奶单位发的奖励，不要券。”
见到王建军点头，靖雯也高心将东西收下了。
离开王家时，靖雯的新挎包里已经装满了糖果，文具盒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家伙这走路都连蹦带跳的。
她仰头问爸爸：
“赵爷爷今年会送什么礼物给我啊？”
王建军笑着给她系紧围巾：
“爸爸也不知道，不过，等会儿去赵爷爷家你就知道了。”
赵晋东住在军区大院里，王建军这一路也是走得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进来。
靖雯熟门熟路地跳下车，像只燕子似的飞进院子：
“赵爷爷！赵奶奶！我们来啦！”
“哎呦！我们的财迷来啦！”
赵晋东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见状立即收势，一把抱起靖雯。
结果和聂文娟差不多，意思一下就赶紧将她放下，长大了抱不动了。
“让赵爷爷看看，今年存了多少压岁钱啦？”
靖雯立刻捂住挎包，大眼睛到处看，神色极不自然：
“我…我还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