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下午回家时,刚好碰见收摊回来的李阿姨。
母子俩在楼道里相遇,他还没喊妈,李阿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根擀面杖,指着他的鼻梁,恶声恶气地质问:
“你想干啥?”
梁兴很懵:“我……我回家啊……”
李阿姨一愣。
这声音好熟悉,是她儿子。
“你干啥啊?大白的包成这样,你不能见人?”
此刻的梁兴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他从林同学那儿得来的美白指南第一条——尽量不要让皮肤暴露在阳光下。
他把自己捂严实了,然后就被亲妈当成了抢劫的。
李阿姨得知他是想变白点儿,白眼都快要翻到上去了:“你就是闲的。”
梁兴陪着笑,溜进厨房把自己刚买的黄瓜切成片,一片一片贴在脸上和脖子上。
林同学美白指南第二条——可以用黄瓜片敷脸。
为了保证黄瓜片不掉落,梁兴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搭在肚子上。
李阿姨换了衣服路过亲儿子的卧室,抬头就看到了翠绿翠绿的一张脸……
“兔崽子你到底在作什么妖!”
梁兴很忧伤。
如果挨揍能变瘦,他一定比电影明星还要瘦。
李阿姨晚上做了红烧肉和溜肉段,她觉得梁兴这两脑子有问题,得吃点儿好的补补。
结果梁兴只吃了半碗饭和一肚子青菜,以往最爱的红烧肉一口没碰。
李阿姨被吓着了,真的被吓到了。
“儿子,你跟妈实话,你是不是碰上啥事了?”
梁兴揉了一把肚子,摇头:“没啥事,我就是想减肥,太胖了。”
“胖?”
李阿姨的眼睛瞪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胖乎乎的不好吗?
这要是放六七十年代,想吃胖还做不到呢!
梁兴换上一双球鞋,:“妈,我晚上去学武术,得九点多回来,我拿钥匙了,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李阿姨:“……?”
她儿子突然就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
梁兴比上课时间早半个钟头到。
“亮哥,抽烟。”
烟是梁兴来时特意买的,他自己不抽烟,但知道这玩意儿是促进男人交流的最佳工具。
张亮笑着:“客气啥,老板了,以后你跟着我们一起训练就成。”
梁兴笑嘻嘻地把烟塞到他手里,又给工地上的人一人分了一包。
他用从在武爱市场混出来的甜嘴:“我以前就没练过,跟不上的话叔叔哥哥们多教我。”
“你这子……”
众人嘻嘻哈哈,抽完一支烟,他们七嘴八舌地开始给梁兴补课。
吴飞也知道今会多一个学生,他到时,就见到张亮正在给新学生示范擒拿。
大约是想让他更深切地体会用力的巧劲,张亮把梁心手扭到了背后。
梁兴真的疼,牙都快咬碎了,愣是没喊停。
吴飞瞧了一会儿,上前去:“你才开始练,别着急。”
“教练好。”
张亮松开梁兴,顺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对吴飞,“教练,他叫梁兴,我们老板的同学。”
“嗯,我听林老板了。”吴飞点了下头,朝梁兴,“入粒”
“是!”
梁兴中气十足立正领命,然后跑到队伍末端站好。
“先热身,然后跑步两千米……”
吴飞吹起哨子,训练开始。
梁兴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两个时。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烧烤摊飘来羊肉串的香味,肚子咕噜噜叫嚣着,提醒他该吃饭了。
梁兴盯着炙热的火焰,半晌,毅然转头,坚决离开。
暑假的晚上,街上的人格外多,年轻的人们喧嚣着,肆意挥洒热情和青春。
喜欢beyond的游戏厅老板换了张碟,今放的是去年九月发行的那张蕉犹豫》的专辑。
专辑蕉犹豫》,最受欢迎的那首歌却蕉不再犹豫》,还有一首蕉坚持信念》。
“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
“梦想有日达成,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终可见。”
……
“梁兴这几没找你?”
去机场接机的路上,林听问蒋宗。
蒋宗闻言回道:“他最近,很忙。”
“忙什么呢?”
蒋宗思考半,答:“赚钱。”
林听:“……”
她定定地看着蒋宗,意思很明显:我好奇的是过程,谢谢。
蒋宗:“他每早上坐四点的车去溪市,赶在上班前到钢铁厂,把袜子或者衣服卖完就回来,下午去图书馆或者少年宫,和附近一些学校的同学交朋友,晚上去训练。”
林听狠狠地震惊了。
赶四点钟的车,梁同学是条好汉。
溪市距离沈市七八十公里,武爱市场是溪市商人最重要的进货渠道。他们一般坐三四点钟的客车来,赶早进货后回去卖。
梁兴赶在六点多就蹲在溪市最大的工厂门口卖货,时间差打得相当优秀。
前座正在开车的聂叔也很震惊,插了一句嘴:“梁同学很能吃苦。”
“的确。”
他们聊了一会儿梁兴,车也到了机场。
他们是来接蒋父的。
林听的工厂明办开业典礼,蒋父来了。
“囡囡!”
远远的,蒋父看到林听就热情挥手。
他穿着件黑衬衫,身姿挺拔。
明明只在沈市留宿两夜,却提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师父!”
林听回以灿烂笑脸,跑几步过去,想接行李箱却被蒋父躲过:“别拿,重。”
然后,他把行李箱递给了蒋宗。
“囡囡,你怎么瘦了?听老聂你最近工作特别多?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啊,做事业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囡囡,我戒酒了,一口都没再碰过,厉害吧?”
“囡囡,我前段时间去了趟香江,你……”
蒋宗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的工夫,扭头就看到他的好父亲拽着林听坐上后座,并且完全没有一丝给他挪一点位置、三个人一起坐后排的想法。
蒋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