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呢?”
顾璟行清亮的呼唤将我从回忆中拉回,面前这个大男孩比回忆中高大了很多,也成熟很多,但永远不会改变的,是他望着林云歌时眼中的热忱,火光一般璀璨。
于是,林云歌挪动位置坐到他身旁,偏头将整个上身的重量都托付于他的肩膀,在他回来后的第一次做这个从前习以为常的动作,他却好像没有意料到一般僵住了身体,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低声问我为什么突然靠上来。
其实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有他在的冬感觉不到冷不是因为屋内的暖气,不是因为过度运动,而是因为他的存在,就像是盛夏的阳光,暖得刚刚好。
林云歌也不再需要反复看他的聊框历史记录,不需要从我们的合照中去回忆他,在寒冷冬夜里望着星星想他正在做什么……
因为我的夏,他回来了。
“我在想一会我们出去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肩接踵,闹市中嘈杂人声与各类叫卖吆喝结串,四面的美食摊好比百花争艳一般散发出诱人香味,灯火阑珊点缀了整条街道,亮如白昼。
林云歌被走在身前的顾璟行紧紧牵着手,看着他的背影与橙棕色乱发,落在头顶上的花生啄了一下翘起的呆毛,他像是怕我被挤到似的将她护在身后,偶尔回过头问他一句。
“要不要吃这个。”
“要~”
排了好长的队终于买到一份章鱼烧,总觉得在等待的时间中越发觉得会很美味,或许是站在飘香四溢的摊旁太久,闻着味道就开始饿了。
林云歌看着他打开盒子迫不及待地伸签过去插起酱汁淋得最饱满的那个,却在余光瞥见他笑盈盈的脸上时犹豫了一下。
章鱼烧的第一颗似乎从来都是自己先吃的,的时候不觉得这有什么,但现在都已经长大了,也应该让他尝一尝第一口美味。如此想着,将热腾腾的章鱼烧凑近吹了吹,便一手捏着签子一手在下方托着递到他嘴边,还不忘叮嘱他心烫。
他大概没有预料到这个动作,怔愣片刻看了看眼前的章鱼烧又看了看林云歌,才躬身扶着手腕张嘴接了过去,只是这刚出炉的章鱼烧还是太烫了,看他被烫的直向口中扇风,赶忙拉近他想看看有没有被烫伤舌头。
“埋有埋迎…呼呼”
在他捋不直舌头含含糊糊地摆手表示没事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那现在换你喂我了!”
这一次他挑挑拣拣选了个最大的,又蘸足了酱料,低头心翼翼地吹凉,模样竟然比他摆弄器械的时候还认真,一下一下吹了好久,最后放在唇边碰了碰才确保温度正好,递给林云歌时弯下腰比刚才更低,像哄孩似的拖长音。
“啊——”
于是,林云歌也学着他夸张地啊了一声却只是咬下一口,柔软表皮破开溢出馅儿热腾腾的浓香,却是不会烫到舌头的温度,酱汁与馅料完美融合,是令人怀念、让人流连忘返的味道。但这一次更多的是,被他悉心呵护的感觉,不管是最大的这一颗章鱼烧还是他认真吹了很久的样子。
他一直都在把最好的给她,也包括他此刻弯着腰,笑着看她吃的时候,弯弯的眼里倒映着星点一样的灯火,好像看着林云歌吃比他自己吃还要满足。
真是一点都没变呐。
林云歌看着留有他唇峰温度的部分,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吃掉,美食与温柔双重的幸福感在口腔炸开。
半晌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几乎在瞬间涨红了脸,低下头眼神躲闪着。
“刚刚没注意……嘴巴碰到了,不介意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简直就像的时候做错事时认错的模样,面对他的窘迫第一反应竟然好可爱,甚至开始有干脆逗一逗他的想法,却在开口时还是收起了这个心思。
毕竟,林云歌才不愿意让他认为我在嫌弃他,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她生命中最炙热、也是唯一的太阳。
“介意的话就不会吃了啊”
笨蛋,林云歌在心里悄悄的。
“滴答——滴答——“
水滴的声音炸在耳边吵得耳朵不得清净。林云歌这才清醒了些,晃着仍有些发昏的头撑开眼皮去打量四周。
破弃的排风扇、几排空旷的储物架,是个旧仓库。
后颈上泛着清晰的钝痛,钻进脑子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在慢慢往下淌落,顺着脖子滑进衣领里。
林云歌伸手去摸——发现她的双手被绕到椅背后绑了个结实。
她这才慢慢回忆起来,我是在晚上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偷袭。
那人也算手法娴熟,她甚至都没看到他的模样就被击中了后脑,整个过程又快又狠,显然是有所预谋。
仔细想想他也没什么仇家,如果生拉硬拽非得扯出一个想置我于死地又有足够能力的人,只能是曲烟烟
这个名字像把火一样在我心里蹿开,时至今日仍烧得肺腑都生疼。
而那些作为合伙饶往事早已被共同埋葬。
所有资料都被火舌席卷吞噬。
林云歌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走得很稳,不紧不慢,又足够有力。很熟悉。
林云歌眯着眼试图看清来饶长相却被光灼了眼,酸胀的眼睛被迫挤出几滴泪花时,模样大概是狼狈至极的。
果然,正前方很快就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
她还没接电话。
半时已过。氤氲间雪落街道,他人呼气白雾染了宁静,阴云沉沉,何来的焦躁让人感到连轻轨也随着时间变得和蜗牛一般慢。拨号声嘟嘟作响,担忧自内向外表露出来,或是蹙眉,或是咬牙,总之她还没接电话,手机被顾璟行不自觉捏紧。
“嘟——”还没接。拨号声停顿,猛地将低下去的眼眸抬起,一下舒展开的眉头牵起发边,额前碎发大概因忽地抬眸而飘动,尽管眼下是一片繁市盛景然而此刻眼里透明玻璃上映出的却是她接电话的样子。
那一刻许是不自觉的叹笑,不易察觉但其中所含并不简单…是顾璟行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