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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大娘懒洋洋地:“找恁的,恁自己去看看吧。俺这老腰疼的慌,俺搁床上躺会儿。”

一梅快步走到月洞门,已看见原来是张东臣骑着三轮车,带着他的家当来敬老院了,王瑞陪着瑞莲也跟在后面。

“张叔,您啥时候回来的?”一梅高胸要蹦起来了。

张东臣笑了半,是那种从心里伸展开的愉悦的笑,然后才回答:“回来好些了。”

一梅又笑问:“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吗?还顺利吗?”

“嗯嗯,给瑞莲的爹娘上了坟,”张东臣一边下了车,把三轮车停到靠边的地方,一边回答,“在她兄弟家住着呢,身份证也办了,户口也迁来了……”

“那就好,”一梅忙和瑞莲打了个招呼,又问王瑞,“你怎么也舍得来敬老院呀?”

王瑞嘻嘻笑着:“我来送送老张俩口子,顺道看看你。怎么的,不欢迎吗?”

一梅笑着高高举起右手,调皮地:“热烈欢迎王瑞同志,莅临我院指导工作!”

王瑞轻轻捶了她一拳:“你这是臊我呀?”

一梅咯咯笑着,她正为难要不要把葛香挪到前院居住呢。

这下好了,葛香东边还有一间屋子,正好让张东臣和瑞莲住,闲时两个女人也可以做个伴、聊聊。

也不用叫葛香挪窝了。

“张叔,以后您就和瑞莲婶住在紧东边那间屋子里。”一梅指着葛香东边那间屋子,“新大楼,最东边,和大老王叔、老丁叔、葛婶婶做邻居,又清静又得劲儿,再在门上贴一喜字,象不象新房?”

张东臣脸上一红,瑞莲也羞的背过身去。

混子、顾高、张学友几个人嘻笑着也从后院迎了出来。

混子人还没到,声音先到:“哎呦喂,老张,恁可是贵人光临敝院啊!咋的,恁这是要来长驻沙家浜喽?”

张东臣尴尬地应道:“嘿嘿,以后打个牌就方便多了。”

顾高也调笑:“恁看恁,还带个女人来,白叫俺高兴一场。”

张东臣吐了口唾沫,笑着:“俺就是自个儿来,也不敢跟恁一个屋,恁那连环屁一放,还不知会把俺冲飞到哪儿去呢!”

张学友唆使着老车:“快,快叫老章来吹一家伙,张东臣都动了凡心来敬老院了,这可是虎口了不得的大事啊!”

老车笑着还真把老章喊来了,老章拿着唢呐傻傻地问:“俺吹啥呀?”

混子拍拍他的肩膀:“吹个迎宾的曲子多应景啊!”

老章看了看一梅,等她发话。

一梅呵呵笑着:“先别急,有你们热闹的时候。”

又招招手喊道:“大家都过来搭把手吧,先帮张叔把屋子收拾下,再把东西都搬屋里归置好,以后有的是时间热闹!”

混子几个人笑着一拥而上,一梅开了那间门,把几把钥匙都给了张东臣。

人多力量大,一间屋子很快就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葛香开门从屋里出来,也去帮着归置东西。

老丁站在门上,看见葛香也在那屋里,自己不方便再去,就默默地看着。

大老王在后院藏里干活,叶宝林中午喝醉了酒,正睡的香。

他被喧闹声吵醒,歪歪倒倒的起床走到门口,睁着一双朦胧的醉眼,认得是张东臣,却不认得瑞莲。

他扶着门框,觑了瑞莲一眼,嚷嚷着:“咳,这,这上面的政策,又,又变了吗?进,进,进敬老院的爷们,都,给发,发个女人吗?”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也没人搭理他。

他却踉踉跄跄地拦着一梅嚷道:“俺,不稀罕,女人,俺,俺要酒,啥,啥,啥酒都汁…”

一梅哭笑不得,张学友上前把他拖到他屋里,推倒在床上,笑着骂道:“恁大爷的,净想上掉女若酒的好事!谁给恁发呀,快睡吧,睡着了梦里啥都樱”

任闲开门出来,满脸堆笑,推搡着先前那个来找公孙华盖章的男人,一直送瘟神样送到大门口。

一梅忙对张东臣:“张叔,您快去找任会计把入院手续都办好。”

张东臣应了声,回屋里拿了东西就跟着进了任闲办公室。

“哟,咱院里又添新人啦?走了一个,添了一双。”有人在背后阴阳怪气地笑道。

一梅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樊兰的声音。

樊兰见一梅不搭理她,就自己绕到一梅眼前:“然然妈,恁还怪能的,把张东臣这个老顽固都能弄到院里来!”

一梅笑了笑,仍然不搭她腔。

樊兰把脑袋凑到她耳边,一张胖脸几乎要贴到她侧脸上了:“俺可提醒恁了,他上哪捡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能进敬老院?这种当年抛妻弃子的人渣,还有脸了?”

她又提高嗓门鄙夷不屑地道:“哎呀呀,这敬老院都快成了收破烂的地儿了,啥人都收,啥人都能进……”

一梅看看任闲的办公室,幸亏张东臣正在办入院手续,应该没听见。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樊兰:“这敬老院是国家盖的,就是为了这些乡村孤苦无依的五保老人,有个老有所养的地方。这本来就是他们养老的地方,不是提拔干部的党校,更不是贵饶疗养院。难道五保老人进院还要提高门槛,考察政治面貌和品行吗?”

樊兰当然不过一梅,就冷笑:“看恁,一个破敬老院院长,没职没权没油水,连个正经干部都算不上,还心不得了。有病吧,你!”

一梅抬起头,双目炯炯地盯着她:“我这个人,读书读傻了,脸皮又太薄,不好意思骂人。一个人无论是干什么,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樊兰还想什么,陈志骑着摩托车一下子就到了两人身边,他对樊兰:“刚才恁姨打电话,恁姥爷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