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纵横原本只是以为郝建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见到李德全,或者因为自身职务变动的原因,而显得略微拘谨,可孙女婿李向南这句话,却如同惊雷,直接让他心头巨震。
那双看惯了风雨的眼眸瞬间瞪大,下意识的抓住了孙女婿的胳膊。
“什么?你什么?郝建是焕英姐身边的……”
秦纵横的声音压的更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轰的一下。
他脑海中立刻飞速回溯刚才见到郝建之后他的所有异常表现!
那瞬间挺直的脊梁,那掩饰不住的恭敬和敬畏,那远远超出了邻居和战友的关切,尤其是他对李德全那复杂难言的态度!
是了!
刚才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瞬间让他找到了源头!
那种姿态,那种眼神,那种在尊敬之下深藏的,经过严格训练的警惕和服从,不正是他秦纵横熟悉的,守护在重要人物身边忠诚卫士们特有的气质吗?
想他秦纵横当初不也有这样一群警卫员贴身保护着自己,要不是自己强烈向军中建议,不要浪费资源,否则他去哪里,哪怕是现在,也都会有一位警卫员随行的!
而刚才,郝建掩饰的很好,加之其本身就有军茸色,才一时未能辨明!
现在经过孙女婿李向南这么一点破,所有的细节被他串联起来,马上就清晰无比!
秦纵横的心潮剧烈翻涌!
他立即意识到,如果真如向南所,郝建是慕焕英身边的警卫人员,甚至可能兼职部分秘书功能,那么刚才他的一切异常行为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郝建对李向南超乎寻常的关心,是奉命关注焕英姐血脉后代的成长。
他丰厚的红包和专程送来的礼物,可能并非完全出乎本意,而是有很大一部分,承载着焕英姐的一份心意。
他对自己、李德全和宋乾坤的尊敬,也不仅仅是对老革命的尊敬,更包含了对与焕英姐关系密切之饶一种特殊态度。
而他对李德全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和复杂神情……
嘶!
秦纵横的思绪在这里顿了顿,一个更深的念头忽然出现,与李向南刚才的思想如出一辙。
莫非,郝建常年在焕英姐身边,耳濡目染的,听闻了一些李德全当年与焕英姐的往事?
或者,郝建已然知道了仲墨兄当年在战场上无可替代的作用,和做出的巨大贡献!
所以,他在对待李德全的时候,态度已然与从前有了大相径庭的区别,反而更显得郑重和尊敬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几乎刻入了灵魂之中的敬仰?
而他,正因为某些工作上的纪律,让这子不能透露自己的工作性质和工作内容,甚至不能他跟慕焕英的关系!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隐晦的,近乎本能的反应来应对?
越想,秦纵横越觉得自己猜对了。
马上便理解了郝建刚才的奇怪之处,心中也豁然开朗,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思量。
焕英姐将身边如此信任的人安排在向南隔壁,其用意绝非是仅仅关照那么简单!
背后牵扯的,可能是更深层次的布局,和对向南这一支血脉的未来考量!
不不不,焕英姐不是安排郝建,而是因为郝建本身是燕京人,又与向南恰好是战友,反而选择了他?
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这是焕英姐的考量,可能也是组织上的合理安排!
嘶!
这么一想,秦纵横马上便念头通达。
可就在他眸光锐利,准备再跟孙女婿追问一些细节,试图进一步确认郝建的身份,甚至揣摩焕英更深意图时——
“咦,秦老?李,你们爷俩在这站着干嘛呢?”
一个洪亮的声音意外的插了进来,打断了这紧张隐秘的对话。
就见周跃进,拎着铁皮水桶,笑呵呵的从前院门进来,显然是到中院的公用水管接自来水的。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秦纵横瞬间收回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进一步猜测。
老爷子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滥人,脸上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爽朗和平静,仿佛刚才的深思熟虑从未发生过。
“嗨,是跃进啊,我刚跟向南问问孩子的情况,跃进,你来的可正好!”
李向南反应更快,顺势就接过了话头,“跃进哥,我可正要去找你呢,郝班长回来了,正在屋里跟爷爷他们话呢,中午咱一块儿吃一吃,再喝两盅!热闹热闹!”
“郝班长?他回来了?”周跃进一听,脸上那是又惊又喜,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可好久没见他了,哎呀,我儿子出生他都没赶上,这家伙,今必须喝两杯!”
他认识郝建还在李向南之前,是他的老班长了,感情无比深厚,立刻把打水的事情抛之脑后,兴致勃勃的跟着李向南和秦纵横往回走。
来到后院,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李德全宋乾坤正与郝建聊着,桌上的酒菜早已摆好。
“班长!”周跃进一来,场面直接升温,战友的重逢,冲淡了之前微妙的疑云。
郝建见到周跃进,也很高兴,互相捶打着肩膀,哈哈一笑。
“班长,您上次寄回来给谢军的红包我收到了,多谢了!”周跃进想起这事儿就感动,班长虽然没回来,可红包却到了。
“提这个干啥,中午多陪咱们几个老首长喝几杯就行!”
“哈哈哈!”
众人立即大笑起来,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秦纵横也很快融入了其中,谈笑风生,但偶尔掠过郝建的眼神深处,多了一份了然与观察。
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急不得,需要合理的时机。
热闹持续了很久,下午才渐渐散去,同学们早已离开,郝建和周跃进相约去洗澡叙旧去了,亲戚们也纷纷回了家,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晚上,伺候完妻子秦若白吃完了月子餐,等女儿李喜棠在外婆的摇篮曲中安然入睡后,李向南才得空取出那个郝建送的白雪公主玩具,放在桌上端详。
“这玩具……国内很少见吧?我瞧着还有外国字,郝班长出手可真大方!你瞧喜棠下午一直抓着!”秦若白靠着床头,瞅着床头的包装轻声道。
李向南回到床边,握着妻子的手,叹气道:“若白,今郝班长来,有点不同寻常!”
于是,他便将中午发生的反应,后来与秦爷爷的猜测,仔细讲与妻子听。
秦若白听着,绣眉也微微粗气。
“你是……郝班长很可能真的是奶奶身边的人?而他好像……知道一些关于爷爷的事情?”
“你爷爷也是这么怀疑的!”李向南低声道:“而且,郝班长话里话外透露,他近期不会离开燕京!你他这么忙的人,怎么忽然又不出差了?而且特别关注喜棠,问的非常仔细……”
秦若白沉吟片刻,眼神闪过一丝明悟。
“你是,他其实想多看看喜棠?或者,他想让奶奶多知道一些喜棠的情况?”
李向南忽地看向妻子,秦若白也忽地看向丈夫,两人眉间同时一惊,几乎惊愕地异口同声。
“奶奶此刻就在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