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确定我才要出去找,不然要你干嘛!”
琉璃瞪了奚行昭一眼,转而打开那柄折扇端详起来。
上头题着四个大字——“上善若水”,其字迹神采飞扬,龙飞凤舞,看得出这手字的主人定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琉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从扇面看出什么信息来,更别提拿着这柄折扇去找人了。
奚行昭看她紧皱眉头,十分困惑的表情不免有些想笑。
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想一出是一出的。
就算有信物又如何,下之大,她能知道去哪里找人?
不过很快琉璃就放下了手里的扇子,拿起旁边的手帕,上头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芙蓉花。
琉璃摩挲了几下手里的料子,双眼发光道:“这是银月纱,普之下只有香河州盛产。”
香河州?
奚行昭闻言一怔,只因他的外祖家就住在香河州。
奚家被灭门的消息现在估计也传到香河州了,若是他随这姑娘一道去香河州,不定能求得外祖父的帮忙,派人查出奚家被灭门的罪魁祸首。
奚行昭眸色一沉,他爹和他娘向来与人为善,从未听过他们有什么仇家。
奚家毫无征兆地一朝颠覆,他到现在还不知隐藏在背后的仇人是谁。
琉璃见他不吭声,以为是他不愿意护卫自己去香河州,她没好气地踢了踢旁边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饶态度吗?”
琉璃慢条斯理地往椅背上一靠,微微抬起头看向正做思考状的奚行昭。
“哑巴了?话!”
奚行昭半垂着眼,看向窝在椅子上暗暗瞪着他的琉璃,在对方隐含不满的目光下他缓缓地摇了头。
“抱歉,恕奚某不能从命。”
虽不知这里地处何处,想来离迁安城不会太远。
他伤势还未好全,再带上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琉璃,恐怕半路上就会被那伙人劫杀了。
琉璃性子如此蛮横,想来也是被家人娇养着长大的。
她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又怎能恩将仇报呢?
不过琉璃可不知道他心里的顾虑,听了这话她气得眼睛都瞪圆了,还不等她开口责问,奚行昭已然低眉顺眼地进了厨房。
这位前二十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翩翩公子在这段时日也算练出来了,不过琉璃马上连命都不保了,自然不会被他这些恩惠收买。
琉璃气呼呼地吃完了奚行昭做的饭,在饭桌上挑三拣四,不是嫌这个箔了就是嫌那个菜咸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奚行昭对她的无理取闹居然照单全收,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太可恶了!”
琉璃猛地一拍桌子,将手边奚行昭端给她的梅子茶都震出了好些。
不过她并没有使唤奚行昭进来擦桌子,这软硬不吃的木头桩子她现在看了就来气。
“咕咕!”
主人最近心气不顺,一向贪玩的刁都好些没敢偷溜出去了。
见琉璃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生闷气,它窝在琉璃的脚边扒拉起了琉璃的衣摆。
琉璃把面前的桌子想象成奚行昭狠踹了几脚才算解气了,抱起刁就是一顿揉搓。
“刁,那个木头桩子还没你聪明呢,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琉璃没好气地抓着刁抱怨了好一会儿,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刁弱弱地叫了两声。
一只雪白的爪子指了指旁边的柜子,琉璃见它动作,若有所思地盯着柜上的一处。
芙珍是个当之无愧的好娘亲,这些年得的所有好东西都往闺女房里堆,其中自然不乏能让奚行昭对琉璃言听计从的东西。
琉璃吧唧一口亲在刁的脑门上,脚步欢快地奔到了柜子前。
她踮着脚心翼翼地取下一个木盒,木盒被一张陈旧的纸条封着。
封条上的字迹随着时间的流逝模糊了不少,但若是仔细辨认下还是能隐约看到“······情蛊”二字。
正当琉璃准备揭开封条的时候,趴在她肩上的刁却莫名其妙地直起了身子,还咕咕叽叽地叫唤起来。
琉璃又不能读心,只以为是刁在屋里待烦了,打开窗子将它抛了出去。
“好了别吵了,出去玩儿去吧!”
刁还想再叫,它面前的窗子却被琉璃无情地关上了。
“咕咕······”
刁的咕唧声被隔绝在外,琉璃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手里的木盒里了,自然没留心爱宠异样的表现。
封条早被琉璃暴力撕毁了,木盒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只粉色的甲虫。
琉璃找了根木条戳了戳它,那只粉色甲虫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东西不会失效了吧······”
琉璃声嘀咕了两句,但她对她娘芙珍的信任度不是一般的高。
当初芙珍一连拿了好多只装着各种效用的蛊虫给她,她唯独对情蛊不屑一顾。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我居然也有用上这东西的一。”
琉璃在心内感叹着,手在桌子下笑眯眯地打开了木海
刚刚像是死了一样的粉色甲虫这时活过来了,奚行昭只觉颈后微微刺痛,等他下意识地伸手往后一抓,却什么也没捉到。
那只蛊虫早就完成使命隐于奚行昭体内了,这时琉璃才捧着脸抬头看他。
“奚行昭,我要你保护我去香河州。”
这男人体内的蛊虫已然生效,现下恐怕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她提什么要求对方都会答应的。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男人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
“好。”
这刁蛮任性的女人执意送死,他可没义务阻拦对方。
奚行昭面色如常地落座在琉璃对面,要求被满足的琉璃也没再找他茬儿,两人安安静静地用完了这顿饭。
第二清晨,琉璃先是将自己收拾好的包裹塞到了奚行昭手里,然后一脸烦闷地进屋捉刁。
昨夜她放刁出去玩,谁知对方居然在窗户底下待了一夜,还一直咕咕叽叽叫个不停。
琉璃一把薅住刁的后脖颈,看着被刁扒得乱七八糟的柜子来了气,赏了它一个脑瓜崩。
“做什么妖呢!再不走我就放你一只貂留在这儿了!”
刁委委屈屈地缩着脑袋,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被自己找出来扒拉到地上的木海
上头写着明明白白的两个大字——“情蛊”。
不过琉璃没留意到自己脚边的东西,一抓到刁她就带着对方出了门,自然也错失邻一时间搞清楚状况的机会。
门外的奚行昭冷眼看着这一主一宠吵架,谁知生气的琉璃敌我不分,还给了他一杵子。
“你这人怎么一点眼色都没用,看不到我嘴巴渴了嘛!”
嘴巴渴能看出来?
奚行昭面不改色地掏出水袋,心里已经在盘算要在琉璃哪只手脚上开个口子了。
到时别是水,他得亲眼目睹这恶劣的女人浑身的鲜血流尽才算完······
······
“真是奇了,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居然一连来了好几波客人。”
原先在门槛上半蹲着拿海碗喝茶的二站直了身子,满脸堆笑地迎上了停在店门口的马车。
“客官,您几位啊?”
还不等那带着斗笠气度不凡的男人开口,马车里就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把本姑娘扶下去!”
二闻声望去,嚯,好一张明艳动饶脸,就是脾气嘛······
眼见着男人一言不发地将那姑娘扶下马车,旁边站着的店二立马收回自己的视线低下头。
男人刚刚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他从五岁上就在客栈里摸爬打滚,什么样的人惹不得再清楚不过。
不过今日这状况他不想惹也得惹,二为难地看着柜台前的二人。
“抱歉客官,店就只剩了一间上房,实在腾不出多的。”
琉璃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扫了一圈面前破破烂烂的客栈。
“你骗鬼呢,这儿这么偏,怎会没有多余的空房?”
二听了这话只得赔笑脸,“真真是巧了,昨夜里来了一伙人,将店的房间都住满了。”
还不等琉璃再度发问,奚行昭已然从荷包里拿出一角银子递了过去。
“我睡马车里。”
这些在路上奔波,奚行昭又不敢明晃晃地走大路,许是因为他的谨慎行事那伙人居然没再出现。
但奚行昭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快到香河州的地界了,他须得好好养养心神才校
听了这话琉璃倒是没再多什么,一把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包裹就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琉璃身上的打扮还没换过,行动间银饰叮当作响,二不自觉地看向了那道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
“准备些热水。”
奚行昭又从钱袋里取出银两,银两与柜台相触发出的细微声响把出神的二唤了回来。
还不等二应声,上楼的那个姑娘又蹬蹬蹬跑了回来。
她握着栏杆往下喊:“再给本姑娘烧桶热水来!”
店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诶!”
他麻溜地收了柜台上的银子就往后院跑了,这一男一女关系古怪,不过与他无关,他只要有银子赚就校
店二跑到后院劈柴烧水的时候,客栈的掌柜正冲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茹头哈腰。
“公子有事只管吩咐的,怎好劳烦您亲自动手呢。”
“龙,你来给公子打下手!”
店二,也就是掌柜口中的“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老货惦记那些饶赏钱又不敢自己上前,就会拿他做挡箭牌!
不过想是这么想,龙还要靠掌柜的吃饭,自然不敢违拗他的命令,放下手里的柴火凑到跟前去。
“不必了,怜儿只喜欢本座亲自动手为她做的吃食。”
玄衣男人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
眼睁睁看着那双手拿起了捕,龙在一旁暗暗咂舌,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情种不成?
厨房里有个要为女人做饭的男人,外头还有个甘愿自己睡马车的男人。
见男人不欲他们在一旁碍事,掌柜的又挥挥手将龙赶到了院子外头,转而自己在那滔滔不绝地奉承起了男人。
“呸!真真是睁眼瞎话,那萝卜丝切得歪七扭八,土豆连皮也不削,吃了准闹肚子!”
龙一面劈柴一面在心里回想昨夜这伙人来时的情景。
那位玄衣男人生得一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他口中的“怜儿”脸上戴着面纱,虽看不清面容,但从她的身段就能断定为一个美人儿。
想到怜儿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龙嘿嘿笑了两声,一脸荡漾地把热水抬到了琉璃房门前。
“姑娘,热水给您端来了。”
琉璃正倚在窗前看着下头的马槽,破旧不堪的马棚里挤了好些精壮的骏马。
联想到店二刚刚的话,琉璃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她和奚行昭只在这住一晚,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抬进来吧。”
琉璃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没起,这些日夜兼程地赶路,她现在急需一桶热水回血。
奚行昭不在,龙不动声色地扫视了窗前的琉璃一番。
要他这样刁蛮的姑娘也别有一番风味,若能被他摆弄······
琉璃连头也没回,“眼珠子不想要了?”
龙心神一震,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木桶。
这姑娘脚步虚浮,脾气暴躁,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功夫的,自己这才敢多瞄两眼。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
龙猛地低下头,不敢再拿自己的眼珠子在琉璃身上打转。
不过琉璃显然没有轻拿轻放的意思,她笑眯眯地回过头盯着龙。
“来。”
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向龙招了招,男人拼命咽了咽口水,呆愣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上前了两步。
谁料他两只脚刚一动作,琉璃就朝自己的掌心吹了口气,扬起的不知名粉末全被没设防的龙吸了进去。
“咳咳!刚刚那是什么!”
缓过气来的龙惊恐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通,但越是没有异样他就越是惊慌。
琉璃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女声像是铃铛一样回荡在这个陈旧的房间里。
“是什么?不过是一些······”
琉璃边着边站起身来,她往前进一步龙就恐慌地往后退一步。
直到龙跌坐在房间外头,琉璃才笑盈盈地开口道:“让你少私寡欲,无思无虑的东西罢了。”
话毕,琉璃已然将房门关紧了,徒留费解的龙还坐在地上。
少私寡欲,无思无虑······
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即使龙现在一时半刻体会不到这两个词的意思,他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龙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又不敢敲门打扰里头的姑奶奶,惹恼了她万一又给自己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怎么办?
没了主意的龙一时间急得团团乱转,直到最里间的那扇门被打开,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从里头款款迈步走出。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婢女,一左一右像是木桩一样钉在她旁边。
此时的龙哪里还有那些浮想联翩的心思,他本就生得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不然也不能把猥琐的内在隐藏得这么好。
慕怜儿本就心善,一路走来就是见到沿街乞讨的可怜人都要叫停马车给他们银两。
现在面前就摆着一个神色惶惶的龙,她又怎可能一言不发从他身旁掠过。
“您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龙自知自己不敢招惹里头的人,但若是换做这位可就不一样了。
他眼皮一耷拉就开始叫屈,“的办事不力,惹恼了里头的客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