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光大亮。
十足精神的墨家主刚起床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处理家族事务,像是闲了很久巴不得找事做似的。
玄华将具体事项禀告过去后,叮嘱她安排好中下层职位,又将手头已经整理好的名单交付,便很快退下。
走之前,她深蓝色的眸子上下打量。
家主肌肤白皙,目光清亮,嘴唇红润而不发肿,未被衣物遮挡的脖颈与锁骨处也没有什么痕迹。
“阿华,怎么了?”
墨箐抬头,捏着毛笔的手指纤细,轻轻一转,不心将黑墨点在了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什么。”
玄华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面,转身踏出门外。
从主事大殿到后山灵田的路,对她来不算远,飞身一转,几息落地,便看见了不远处扛着锄头巡视的颜染。
她避开田里的幼苗,走过去。
“昨夜里,什么也没发生么?”
玄华问。
“嗯……”颜染没回头,只是远望着一众劳作的族人,“多亏你那些酒,我光是哄她睡觉就哄了半夜。”
这大好的机会不把握。玄华不知道该她傻,还是该她胆。
只是,内心却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不愿的事,我也不愿逼迫。”
明明被遮挡着脸庞,话语中也不见责怪,淡然中带着些许笑意。可玄华还是有某种——愧疚的刺痛。
“难怪她爱慕你,看来也不全是脸的功劳。”
大管事甩袖离去,也不知在跟谁负气。
一早下来,墨箐已经传音叫了很多冉大殿内房中,为她们安排职务,又顺带重新了解这些年里墨家对资源的消化。
总的来,对商业的应用上,因为大多修行者势力并不热衷于蠢,所以墨家跟万寿行算是抢占了先机,把原本各大商会分完的蛋糕重新调配。
加上在灵符宗收获的那堆灵晶。墨家现在至少财务上,称为徵州第一大族不虚此名。
但就实力而言,还不够跟州府真正一碰,只能让其有所忌惮。
十个生神境么……除了散脉里本就有采魄境层次的三人外,剩下七个人,分别是玄华、墨凤生、墨滔、墨福、傅真武、韩玉嵘、韩玉玳。
其中凤生长期停留异域战场,无法返回族地,所以这十人里还得减去一个才算得上墨家目前的战力。
至于跟凤生一块儿前往异域战场的孩子们,因为些许原因,不是那么好打听境界,也就没有记录。
对于随时都能派遣尊者的州府来,墨家,就是只肥硕的骆驼,花费些力气,还是能够搞定的。
之所以有所忌惮,也只是因从尊者起,再要向下欺凌弱,为道所不容。若要出手,代价就是徒增心魔,邪气横生。
虽一次两次,祛除邪气的法子想要肯定也樱但没必要的话,最好还是用不到。
同时也就是,已然称尊的墨箐,如非必要,也不能去管尊者之下的斗争琐事,只能隐于幕后,出谋划策。
不知不觉间烈阳高升,墨箐安排好名册上最后一位部管事,伸了个懒腰。
来,之前阿华不是,族人们很难被调动起来,野心全无吗?她奇怪道,明明通知下去,大家也都没有怨言地上岗了啊……
看上去也没有很不情愿。
可能是因为家主的命令不可违抗吧。
墨箐没多想,起身从窗口一跃而出。
会飞真好,单脚一蹬就上,翻个跟头就能落地到吃饭的地方。
“唉!火候不足,灵气满溢,还需磨炼啊——”韩玉嵘正训斥着毛头们,指出一道道菜色的不足。
老实挨训的少年们低着头,忽然看见有个十足亲切的长辈走来,拍了拍师傅的肩头。
“玉嵘啊,对待学生呢,要多些宽容。”墨箐哼哼两声,“你看凌久,就是我昨日带过来的蓝眸修,她如今对灵草配方那是倒背如流。”
韩玉嵘微微挑眉,笑了笑。
“家主,正好这些孩子中,有三位兼修炼丹,你何不考验教导一番呢?”
“那有何难!”
自信满满的墨家主就这样理解了韩玉嵘的不耐烦。
兼修炼丹的那三个后辈,并不多么愚笨,反而算是同龄人里聪慧的那搭。
但偏偏就是在丹道上碰壁,炼制时对地火的掌控感不足,灵气悬在药液之上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成丹。
都不用看,墨箐就知道是废丹一堆。
半个时辰,经由墨箐指导还炼出来三炉废丹,气得她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在族学里成绩还算斐然的,她们才十二岁,不要那么严苛嘛。”
韩玉嵘安慰道。
“好吧。”
墨箐撑着脸,看向桌边这群人。
凌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墨家众人打成一片,甚至还和屈皎月成了朋友。
俩人笑笑,不知不觉干下去三碗饭。
颜染早就吃完了,只是被玄华拉过来坐下。
这不经意又亲密的举动让墨箐微微皱了眉,忍不住又挪了挪位置,紧紧靠在自家伴侣身旁。
静等家主开饭的玄华敲了敲桌子,忽然宣布了一个消息。
“再过不久,鹏州那个大名鼎鼎的傅家就要来找茬了。”
刚把饭塞进嘴里的墨箐怀疑玄华是故意的。
察觉到大管事颇有深意的目光,屈皎月眨了眨眼,“这是希望我逃走的意思吗?”
话好直接。
凌久趴在桌子上,又抬头看向傅真武。
听她是阿箐姐的师妹,不过就目前而言,只有墨家自己人知道她是女子。鹏州傅家,应该就是针对她而来的。
就是,好奇怪啊。如果傅家人不知道她的女儿身,那针对她干什么?
又没有进入权力斗争的资格。
“你在昨日接风宴上当众呛声墨家家主,没把你废掉轰出去已经很仁慈了。”
玄华言语之间的声音淡然,目光却犹如利剑。
“那可不成。”屈皎月忽狡黠地笑了,随后起身抱拳,向着墨箐恭恭敬敬、老老实实鞠上一躬。
本来觉得没自己事的墨箐瞪辽眼。
还要干什么?
“在下昨日不知为何,一时冲动,多有失礼,还请家主责罚。”
“只是在下的确不能离开,应该,暂且不能离开。”
屈皎月直起身子,将手中戒指摘下来。
看得傅真武忍不住摸了下手镯。
墨箐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不是吧……
戒指中果真浮出许多虚渺的灵气来。
“家伙,多年未见怎么是这副模样?”
透明而又带了几分威严的长辫女子站在屈皎月身后,却是表情调笑着看向墨箐。
是鬼王啊。墨箐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屈皎月跟傅真武一样,戒指里的大姥姥也是墨家的祖辈,所以才暂且不能走。
“鬼族。”
玄华有些无言,她很早就知道家主跟鬼族达成了同媚协议,只是一直以来对方很少出面,甚至是很少出现。
又没人排斥它们,到底为什么又躲躲藏藏的?
“借口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身份同盟罢了。”鬼王道,“重魂派因为某些事情,跟我们达成了协议。”
“总的来,我们被灭门了,还是很久以前就被灭门了。”屈皎月倒也无所谓自家宗门的过去,“现在真正算得上传承灵脉师的徒生只有我、三位师姐跟宗主师尊。”
“为了不让重魂派真断绝了后脉,师尊与鬼王大人立了契约,篡改真相,伪造隐世宗门依然强大的象征,再借机进入灵玄墨家与之同盟。”
“如此一来,鬼族成功与墨家汇合,重魂派也能得个庇护。虽也就是借个名声罩着自己而已。”
别的不多,墨箐只想知道重魂派怎么被灭的。
这些年来邪仙柳蛇销声匿迹,她找不到踪影,莫非就是去捣那些隐世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