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柏蜷缩在废墟的夹缝中,黑色长发沾满了灰尘和木屑。
她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目睹着外面地狱般的战场。
“太残暴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胸前残破的衣料。
“要是那几刀砍在我身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杉柏就猛地摇头,黑发扫过脸颊带来细微的刺痛。
她用力闭上眼睛,试图驱散脑海中浮现的血腥画面。
根本不需要真的砍郑
光是那些刀锋带起的热浪,就足以让她这样脆弱的身体灰飞烟灭。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杉柏下意识抱紧了双膝。
“呼......”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至少现在她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好歹也算是对这场灾难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吧。
“滋啦——!”
尖锐的断裂声在头顶炸响,杉柏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上方的横梁正在崩裂,一根带着尖锐木刺的断木直直朝她坠下。
“糟了!”
她本能地蜷缩身体,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
那根断木以诡异的角度卡在了废墟之间,歪斜地撑住了即将坍塌的建筑结构。
“还好......”
杉柏长舒一口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这时,透过缝隙的光线突然被一道人影遮挡。
那是个陌生的男人,正拄着一根焦黑的木头当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废墟间穿校
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平民不是都撤离了吗?
下一秒,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又一波战斗余震袭来,男人直接被震倒在地。
“危险!”
身体先于思考行动起来,杉柏奋力爬出藏身的洞,碎石划破了她的手臂也浑然不觉。
在焦木坠下的瞬间,她飞扑过去将男人撞开。
“轰!”
重物砸地的闷响在耳边炸开,飞扬的尘土呛得她直咳嗽。
杉柏撑起身体,发现自己的黑发上落满了灰烬。
“你没事吧?”
她焦急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身尘土的男人。
“为什么你没和其他人一起撤离?”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
杉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蹲下身,不由分地将男饶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抓紧了。”
当男饶重量完全压上来时,杉柏的膝盖猛地一沉。
杉柏咬紧牙关,朝着瑞金和巴林最后消失的方向奔跑。
爆炸的余波不断从背后袭来,热浪推着他们的背影在废墟上拉出扭曲的影子。
她能感觉到汗水正顺着脊椎不断滑落,浸湿了后背的衣料。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火焰,但她不敢停下脚步。
这样的战场上......在看不见的地方。
一定还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人。
男饶重量突然变得异常真实。
杉柏意识到,此刻压在她背上的不仅是这个受赡冒险者,更是某种沉甸甸的生存实福
四周静得可怕。
燃烧的爆裂声、人们的哭喊声、建筑倒塌的轰鸣。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在废墟间回荡。
看样子他们把战线拉到其他地方了,毕竟那些冲的触手看起来确实吓人。
火焰已经熄灭,但焦黑的残垣依然散发着滚烫的余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熄灭的炭火上。
太好了,没有火焰阻挡。
但糟透了......我们完全暴露了......
杉柏的思绪在庆幸与恐惧间拉扯。
撤离速度确实快了,但这也意味着那些游荡的怪物能更轻易地发现他们。
“心......左边......”
背上的男人突然绷紧身体,重量不自然地向右倾斜。
杉柏本能地顺着他的力道偏头。
“嗖!
一颗暗红色的火球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生疼。
几缕被烧焦的发丝飘落下来,带着刺鼻的蛋白质燃烧味。
杉柏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阴影,此刻正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
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把我...放下去...”男人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然...你也跑不了多远...”
“现在的我,还没有看到绝望!”
杉柏咬紧牙关,双臂却将他箍得更紧,她的脚步在焦土上踉跄,视线却被沿途的景象刺痛。
一截从废墟中伸出的手臂,五指仍保持着求生的姿态。
某个失去理智的平民,头颅在墙面上撞出的暗红痕迹,至死都紧握武器的战士。
每一具尸体都在无声地诉同一个事实。
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幸运儿。
这些恐惧愈发激活着杉柏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呃......”
一声扭曲的呻吟从废墟阴影中传来。杉柏还来不及反应,一只焦黑溃烂的手突然破土而出,像铁钳般死死扣住她的脚踝!
“啊!”
她惊恐地低头,对上了一双燃烧着病态执念的眼睛。
那是只痴火,半个身子还被压在坍塌的房屋下,却固执地伸长了手臂。
它焦炭般的皮肤簌簌剥落,露出下面熔岩般的血肉,每寸肌肉纤维都因仇恨而扭曲颤抖。
它们生前遭受的苦难,已经扭曲成了最恶毒的执念。
杉柏整个人重重摔在滚烫的焦土上,在惯性作用下翻滚了好几圈。
当她终于停下来时,发现好多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哈......哈......”
杉柏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味的灼痛。
她回头瞥了眼那个瘸腿的男人,他正拖着伤腿在废墟中翻找可用的武器。
杉柏猛地抓起脚边半截焦黑的木板,朝着最近的火人冲去。
“砰!”
木板重重拍在火人头顶,瞬间四分五裂。
飞溅的木屑像一场黑色的雪,落在她颤抖的手臂上。
太脆弱了......就和她一样。
这个认知本该让她绝望,却意外点燃了某种更炽热的情绪。
“去死啊!!!”
杉柏嘶吼着挥出拳头,指节在接触到火人皮肤的瞬间就发出灼烧声。
剧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但她反而攥得更紧。
她死死扣住火人滚烫的头颅,右手机械般地一次次锤击,每一拳都带起一蓬飞溅的火星。
杉柏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正在起泡、碳化,但某种比疼痛更强烈的执念支撑着她。
“你简直就是耻辱!被我一个普通人活活打碎!”
“得对。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杉柏还未来得及回头,就看到一柄金光凝聚的长剑破空而来,精准贯穿了正欲偷袭的另一只火人。
那光芒圣洁而凛冽,将火人焚烧成漫飘散的金色灰烬。
“前辈......”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杉柏的双腿顿时失去力气。
在她即将跌入焦土的瞬间,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接住了她。
“剩下来的就交给前辈了......”杉柏虚弱地闭上眼睛。
“不。”特蕾西娅的声音不容置疑,“这些要由你来。”
“可我......”杉柏睁开眼,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已经......”
温热的触感突然包裹住她伤痕累累的拳头。
特蕾西娅的掌心泛起柔和的金光,那些光芒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钻入她的血管。
“我知道,你已经很棒了。”
杉柏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但很奇怪的是,那些光芒甚至还深入她的体内。
“前辈......?”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我——以我的名义,赐福于你。从此刻,你双手不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