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祈帝也没叫乌泱泱一群宫妃去未央宫,只和皇后去瞧了瞧。
苏华本白嫩一团,脸瘦了一圈,肤色都有些发黄了,可不好看。
李妃原明艳,现下被打击得亦是瘦了一圈,概是精神不好,形容憔悴,也不好看。
未央宫里更不算好闻,药味很浓,其间还掺杂别的滋味,似是艾草,又似是辛姜。
李妃瞧人来,也是神情恹恹,眼神空洞,大皇子没了,似乎也带走了李妃的精气神。
大皇子都没了气,李妃还抱着人哄着,有一搭没一搭话。
怎么,都有点失了妃子颜面。
但怎么,似乎也情有可原。
淳祈帝的眉头是没舒开。
皇后也叹气,不好什么。
到底淳祈帝叫人好生安抚李妃,安排以皇子礼下葬苏华,且在相国寺供奉大皇子牌位。
李妃听着,哑声张口,没话。
她想华儿没死,她想陛下您怎么一点不伤心,她想华儿死了皇后你该是笑的,在我面前装什么。
但她到底一句话没出口。
她清醒地知道,不合时宜。
她清醒地知道,不抱真情。
她只是伤心,那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华儿,是她的命。
凭什么死的是她的华儿,她乖软骄傲的华儿。
不过一场风寒,如何折磨地华儿抛下母妃啊。
但这事儿,真得怪李妃。
太医是好生伺候着,可李妃实在不放心。
特别是时疫一,李妃真是心焦恐惧,看太医都有了仇视心理。
药是一把把灌,香是一把把燃,人是片刻不离守着。
太医那,药给了,可李妃非要多熬几回,太医能怎么办?
虽是药三分毒,但李妃只操心药没喝够,良药苦口。
虽那祛寒祛毒的香是好,但大皇子年纪也受不得如此猛烈刺激。
李妃要这样,太医能如何?
太医也不好香对皇子不好,不好得放在情景和用量里,换一个孩指不定就能好。
归根到底还是抵抗力,是大皇子养得太精致,受不得一点病。
可抵抗力这个概念,就是太医也没有,太医只道是体虚。
虚不受补,李妃当然不能给大皇子灌补药,只能对大皇子周身养得更细致,那就恶性循环了。
再者,未央宫的人,包括太医,日夜待在宫里,习惯了,更不觉着药味苦重。
销雪心里是有猜想,就这猜想的种子自上回去未央宫就种下了。
但这话,销雪只能憋在心里。
到底一个生命,销雪也难免唏嘘。
她短暂地可怜了一下李妃,继而忙活自己的事去。
若大皇子激发李妃的野心,也能稳住李妃的心思。
大皇子一去,可真不晓得李妃会如何走之后的路。
销雪,还得防着人才对。
她可没有可怜又可笑的同情心,给对她并无好感甚至曾经暗害她的人。
淳祈帝心情不好,皇后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淳祈帝也晓得皇后之人,可不会有多余同情,面子功夫做得倒是全。
没了演戏心思,本回华阳殿呆着,奏折看不进去,迈步来了云晖宫。
销雪真没想到,心了句晦气。
合着心情不好就来寻她?当她是什么。
可这又代表着淳祈帝心之所向,如何不是恩宠?只能接着。
销雪咽下嘴角抽动,赶紧迎人,不能高兴,也不能不高兴。
故而,蹙着眉,咬咬牙,给人请安,目露关牵
大抵是销雪待了几,云晖殿那大大角落都有了人气,更是温馨。
淳祈帝熟练坐上罗汉榻,月白就捧来热茶。
销雪坐在另一边,浅浅品茶,时不时瞄一眼淳祈帝。
这目光,淳祈帝无法忽略,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有话话。”
淳祈帝有话话,其实只是想听嫔妃话罢了。
销雪咽了咽口水。
要除却生死无大事,这事儿她如何好评,若是错前头岂非白费功夫?
到底是淳祈帝的皇子,这度她还真有点没把握。
销雪心道来干嘛啊,真的很烦啊。
销雪:“不敢,不敢。”
淳祈帝瞧了眼认四嫔妃,有点气:“不敢便是有话,别同朕装。”
销雪挪挪茶盏:“这不是瞧您神色……不好,有点……怕呢,毕竟……这事儿,嗯……不好的。”
“呵,爱妃怎知朕要何时?是谁同朕道不骗朕,以朕为先的?”
销雪咬牙:“是妾,是妾。”
淳祈帝冷笑:“既如此,原不敢什么。”
销雪干笑两声,主动坐到淳祈帝身边,抓住淳祈帝的手:“那妾,您别生气?”
淳祈帝拿乔:“朕先听。”
销雪哼了一声:“那陛下,您告诉妾,您心情不好是因为,咳,苏,华,么?”
淳祈帝瞧了销雪一眼,点头:“到底是朕第一个皇儿,好容易养大,眼看该挑夫子了,如此一遭,朕如何不痛惜。”
销雪安抚地捏了捏淳祈帝骨节:“是呀,便是这血浓于水,斩不断血脉相连。但感同身受本就是难事,妾不晓得您心中滋味,也不晓得李妃滋味,可仅瞧着您神情恹恹,爱屋及乌才心思不好受。”
淳祈帝不置可否:“你倒是实诚。”
“没办法呀,了不骗您的。妾见华儿次数少,自个也没做过母亲,或是女子心软,上回去未央宫一遭瞧着苏华也是怜惜,但陛下您晓得,自古真情难得,怜惜也只做怜惜。到底明又是新的一,不论今日如何,活着日子就得接着过。”
“妾是为自己过,陛下却是为下苍生。世人帝王无情,可妾不信,世人有情,怎偏帝王例外?妾想啊,概是帝王之情要分给下,有轻有重,民重君轻,那君情自得无情方对下有情。”
淳祈帝心神微动,嫔妃却还没完。
“可百姓刍狗,君权神授,陛下是生杀予夺之人,注定对民也无情才是大情。妾疼陛下,不忍陛下伤情;妾爱陛下,贪图陛下情;陛下是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妾拿这事儿没办法,只能守着您陪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