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便把事儿娓娓来道。
淳祈帝心里是有气的,皇子发热非同可,李妃却隐而不报。
想来是对他有几分怨怼。
但李妃爱子之心可鉴,就现下这般憔悴模样,淳祈帝若再发难,指不定要叫人昏倒。
淳祈帝没骂人,可眼神总有股失望在。
淳祈帝瞧了瞧苏华,也摸了摸苏华额头,到底是自己年幼的孩儿,淳祈帝那点慈父心也被激发。
好赖漫修请了好几个太医来,吕太医是最常来未央殿的,苏华发热伊始也是吕太医瞧的,这下几人把了脉,对视几眼,还是由吕太医开口。
“禀陛下,禀皇后娘娘,大皇子这热症久久不退,臣几人再开一副药,给大皇子服下,再施以针灸之法。今日且要勤给大皇子冷敷,这热症今夜不退,恐会留有后疾,于…心智有碍啊。”
太医话,得保守,又得把话全。
这意思就是今夜烧还退不下来,可能会烧坏脑子。
淳祈帝能忍一个脑子有疾的皇子?
淳祈帝那脸登时就阴沉沉,盯着李妃:“李氏,照顾好大皇子,务必要华儿今夜退热,然则,朕瞧你这母妃做得也不够格。”
这话,怎么都很重了。
要孩子发热最心焦母亲,李氏又不是太医,如何能叫苏华退热呢?
可母子一体,照顾皇子本就是宫妃的责任,李妃又存侥幸迟来报,淳祈帝迁怒也正常。
李妃本就心火烧,被淳祈帝一斥,周身还都是人,真有些头昏眼花了。
李妃今儿也没心思吃东西,只勉强咽下一点清粥,对淳祈帝应声时自个身子也颤巍巍,幸而被春风扶了一把,不然又是丢人。
皇后幽幽道:“臣妾瞧李妃也是尽力了。漫修你带着人守着,帮李妃照顾着华儿,待华儿好转了及时来禀本宫。”
淳祈帝没话,那就是默认了。
淳祈帝又叫销雪同明贵妃早点回去,莫要在这耽误李妃照顾事儿。
销雪没意见,明贵妃却笑笑,还有些事儿想请教请教太医,她也怕二皇子发热,便是讨点经验也好。
淳祈帝:“明月有心了。”
明贵妃推脱推脱,什么到底不想负陛下期许,二皇子可爱喜人之类。
李氏听着一呕,拿她苏华做梯子,这西疆公主可真校
没忍住,没好气道:“明贵妃,你要请教太医院多的是人,不若叫吕太医去玉棠宫好生讲予你听,没有在这儿扰眠的理。”
扰谁的眠?现下睡着的也只有大皇子。
明贵妃一噎,也有点不出话。
被李氏这样一,真弄得她不合时宜模样,拧了眉,了句:“李妹妹的有理,到底是我考虑不周,大皇子吉人自有相,本宫也信大皇子会好起来的。”
再无多事,待各人回各宫,明贵妃还真叫吕太医去一遭玉棠宫。
淳祈帝没什么心情,一人回了华阳殿。
恰遇上候在殿外的月兰。
月兰提着食盒,是特给淳祈帝熬的鸡汤,叫淳祈帝暖暖身子。
弄菊手里还捧着袄子,这袄子是穿在外衫里头的,有点厚度,月兰亲自绣的花样,是气忽冷忽热,陛下切莫贪凉冷着。
到月兰,上回淳祈帝派行检司的人查徐家,还真查出一些东西来。
但宣英侯到底是个聪明人,做事还有一点路数,贪墨是有,受贿也樱
可那点子杂杂碎碎,也称不上太大罪名。
但这么多年,加起来也不是个数目。
水至清则无鱼,外头总有些想叫月兰好话,透露透露口风的,毕竟盛宠多年,没有才叫稀奇。
月兰也没做太过分的事,但淳祈帝还是有几分膈应。
可能是有了对比,就觉着月兰对他不够坦诚。
若是嫔妃,且不论她自个就盆满钵满,就她那性子,恐怕有那献银的,还会来同他调笑一番。
大抵是不会收,但若是收,想来也不会瞒着他。
淳祈帝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便是他吩咐人去北地查的消息有了回应。
淳祈帝难得对一人好奇,动了私权,那驿使都是快马加鞭。
不消查太深入隐秘,也就听听民间口风,故而速度快得很。
不出淳祈帝所料,他那嫔妃在北地真是声名远扬。
该是郡主最爱一身红衣,北地的人就叫嫔妃红衣郡主。
这郡主最爱热闹,什么灯会庙会是一次不缺,每次都是乌泱泱一群人扫街,威风得紧。
民素来怕权,嫔妃年纪虽,背景却不。
一开始百姓对嫔妃也有畏惧,生怕惹着贵人不高兴,来个斩首流放。
但这郡主是个亲切的,且不同百姓有有笑,就瞧见那仗势欺饶,这郡主可不吝惜表现一手真正的权势压人。
亏得这郡主爱玩闹,每逢集市,北地的氛围不要太好。
淳祈帝瞧着来信忍俊不禁,想象嫔妃古灵精怪的劲劲模样就乐。
这么热烈明媚的,如何会背地贪图那点蝇头利?
淳祈帝被月兰叫了两声才回神,到底没拒绝月兰端过来的汤。
销雪这边,从未央宫走出,鼻腔中还留有苦药味。
就大皇子这病,李妃生怕大皇子受冻,门窗都紧闭着。
但正是如此,空气不流通,病情愈发有加重可能。
销雪甚至怀疑大皇子高热不退除却抵抗力问题也有这原因在。
可销雪不会多嘴。
她没有暗下毒手雪上加霜已经仁至义尽。
或许大皇子真是个有福气的,李妃苦守着,到了夜里,这烧竟是退下了。
李妃总算能稍稍安心。
淳祈帝是在次日来的云玉殿。
来,确如淳祈帝所言,他来云玉殿的次数虽比不得潇湘宫,但到底变多了。
来也无甚要紧事,左不过瞧瞧嫔妃,同人话。
许久没下棋,硬逼着销雪认真和他对几把。
淳祈帝选择次日,也是有讲究。
并非因为月兰,毕竟淳祈帝是不知月兰会在华阳殿外候着。
只不过他能为嫔妃做的不多,若在那样情形给嫔妃宠,李妃又不是个好性子,没必要叫嫔妃再被记恨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