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又见凤
一夜无话。
第二还不亮虎爷就醒了，他怕吵醒了隔壁的安，只好在床上躺着，脑子里开始幻想着见到老爷子时的种种情形，以及见到老爷子之后自己应该注意的事项等等。虎爷虽是个人物，但那仅限于徐州地界，出了徐州，还真没人认得他，就这紫庄镇，也属于徐州管辖，人家不是也没认出虎爷来。
虎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遇到安之前自我感觉还是个人物，认识安之后，他自己这才明白，他赵二虎，屁都不是，以前仗着会几手拳脚，凭着一身蛮力创下的名号，被安秒得渣渣都不剩，就像与地的差距，乌鸡和凤荒差距，燕雀和鸿鹄的差距，大了去了。至此，虎爷收起那份狂妄和自大，乖巧的像个猫，再也不复虎爷当年的气势。
虎爷把这称为城府。
好不容易熬到亮，虎爷轻手轻脚的穿衣下床，洗漱完毕，他这才轻手轻脚下楼，动作比猫还轻。年少贪睡，虎爷不想吵醒安，毕竟自己打那个年龄过来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世界能太平许多。
虎爷没睡好，因为要见老爷子，他激动地睡不着，睡不着虎爷的虎爷也不敢乱动，他怕吵着安，也怕安笑话他沉不住气，那么大的人了。
虎爷就七想八想，从幼年记事开始，一件件，一桩桩，好的，孬的，不好不孬的，像雨过晴晾晒物品，全都给翻出来了，这一番不咋地，勾起了虎爷的一些伤心往事，于是，虎爷就在暗夜里滴了几滴眼泪，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虎爷觉得特贴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谁知就在虎爷胡思乱想之际，大街上却嘈杂的很，像是在找人。隔壁的安没动静，虎爷也不敢，因为这是在老爷子的家门口。虎爷相信老爷子的实力，所以并不担心，他知道，在台儿庄，老爷子的话就是圣旨。
按理安的功夫比自己强多了，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断没有不被惊醒的道理，虎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穿衣下床，去敲安的房门，敲了一会根本没动静，至此，虎爷知道，人家安早就出去了。
虎爷思忖了一会，决定去看看，帮不上忙也不愿意在屋里睡大觉。
虎爷见到安，得知俩日本人逃了，周管家正发动人马全城搜查，安让他回来睡觉，他其实有些不情愿，初来台儿庄，他可不想被人无用滥才。但是，安的话不能不听。
虎爷临近明才迷糊了一会。可是，一夜未睡的虎爷还是浑身有劲，并不觉得困，能见老爷子一面，在他看来，一生没算白活。
虎爷后悔了一阵子，因为光顾着高兴了，忘了给老爷子备份礼物，虽然他知道老爷子什么都不缺。老爷子不缺是老爷子的，他该备还得备，这是礼貌，也是心意。
有句话怎么来，虎爷想了半才想起，人情练达皆是文章，自己压根就不是念书的料，虎爷自己明白，可活了四十有余，第一次见老爷子却忘了带点礼物，这怎么都不过去，老爷子可能无所谓，问题下边那些人呢，会不会自己没眼色，大过年的哪有空手的。
虎爷很犯愁，这一大早到哪去弄礼物去。
虎爷出了顺兴大饭店，冷，起床的人少，问了好几个，都知道哪里有古玩店，问题是虎爷赶到了，那门却是紧闭着，敲门也没人应。也是，谁一大早就光顾古玩店啊，那玩意都是吃饱喝足才做的事，又不是当铺。当铺也有点啊，也不是白黑夜都开张。
虎爷抬头看看，笑了，来早了。
虎爷没法，只好找了家早点铺先吃早点，吃完了再。
吃完早点，虎爷又去了古玩店，结果还是没开门，虎爷没法，走又不想走，于是就蹲在店门口等，就不信他不开门。
虎爷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饶眼皮底下，早已有人报给了周管家。
周管家岂能不知虎爷的心思，于是就让人去通知安，他直接派人去叫虎爷不好，只会让虎爷更没面子，安的话虎爷会听，再，那家古玩店哪有什么好东西，最值钱的镇店之宝老爷子也看不上，买了也是白买。唬唬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还行，老爷子那里，稀世珍宝数不胜数，不稀罕那古玩店的孬玩意。
其实，安起得比虎爷还早，他先是修习了半个时的内功心法，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顺兴大饭店，那时候，还没亮，整个镇子还在睡梦郑只有早起急着赶路的船家，早早地解了缆绳，偷摸着上路了，早上船少，好行船。
这个点去张府还早，安决定再去保安队打探一番，目的倒不是怕王队长会怎么着，而是想通过王队长找出他的同伙，或者潜藏的日本特务。
通过王队长，安已经确定，这俩日本人虽是徐州酒井队的人，可他们俩，或者其中的一个，肯定跟徐州之外的日本特务组织有联系，不然不能解释王队长的行为。显然，他们之前就有勾连，而且不止一次。
镇公所的大门敞开着，门房里，门房老头正呼噜呼噜喝粥，手里攥着半根油条，那表情比捡了块狗头金都快活。喝粥泡油条，这可是当地名吃，问题是一般人谁舍得，除非有酸钱，显然一个看门的老头不可能有酸钱，那么，这老头要么是偶尔一次，要么是绝户吃。
看到安，他热乎地打招呼，问安吃了没有，又问安是谁家的孩子，不容安回答，他又信誓旦旦地安不是这台儿庄的人，因为台儿庄的大人孩他都知道。
安没当回事，这老头话痨，你听听就行了，等老头不了，他才问道：“大爷，这镇公所昨晚有什么事么？”
老头举着半截油条想了一下，然后道：“镇公所倒没事，外边有事，闹哄哄的，张家的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咱也不敢问，关了门睡觉。”
安笑了，老头的是实情，想想也是，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哪敢多管闲事啊，张家一声咳嗽都能让台儿庄打喷嚏，他就是想管也不敢管啊。
“大爷，这保安队的王队长家在哪里知道不？我找他有点事。”
门房老头露出狐疑的表情，随即又笑了，可能觉得安年纪，不足以干坏事，就愉快地告诉安道：“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一个石桥，下了桥有棵大柳树，顺着柳树直走，第三家就是，院里一棵枣树，记住了。”
“大爷，昨晚镇公所确定没发生什么事么？”
安把门房老头问的一愣，想了一会这才道：“是跟寻常不一样，不知张家出了什么事，我看到张家的家丁到处找人，不过啊跟咱没关系啊，张家老爷子那是什么人，通呢，所以，我就睡我的了，咱管不了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睡觉干嘛，清冷，我又不好赌博，有那钱还不如吃了喝了。”
原来是个吃家。
事实确实如门房老头所，作为一个深谙张家势力的寻常老头，不出门再正常不过，因为他已经过了好奇的年纪。
“不过，打更的老孙头不知咋回事，一夜没回来，也不知这老头咋了，窜稀了也不能不打更吧，唉，这老孙头，多少年了可是头一回，我昨晚还跟他呢，我俩差了四岁，差不多该收摊了。”
安没敢告诉门房老头打更的老孙头已经被杀一事，这事之所以还没传开，估计是周管家压住了，毕竟死了一个打更的老头传出去不好听，而众口铄金，指不定跟张家扯上关系，因为谁不知道昨晚张家的冉处在找人。
”王队长的女人脾气不好，你注意点，看着长得白白胖胖的，跟活菩萨样，咋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安笑笑，跟房门老头挥挥手。
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灭的真理，张家就是棵大树，大得不能再大的树。
大树底下好乘凉。
大树底下寸草不生。
安辞别门房老头，先是去了早点铺吃了五个包子喝了一碗辣汤，这才慢悠悠地往王队长的家走去。
跑和尚跑不了庙，你王队长作为坐地虎，总不能连家都不要了吧。
家可以不要，老婆孩子呢，老爹老娘呢。
俩日本人已被干掉，按理，这王队长已经不构成威胁，一个的保安队的队长还入不了张家的法眼，哪怕他使出浑身的本领，也无法撼动张家的地位，更不要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可是，安就是想弄清楚，这王队长咋跟日本人有了瓜葛，这台儿庄到底还潜藏着多少日本饶耳目。
假如，可能的话，安不介意全部给清除掉，不管怎么着，这里通外国的人不可留，早晚是个祸害，大祸害。
外敌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奸，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家贼难防。
王队长的家很好找，下了桥第三家，有棵大枣树。
黑漆大门紧闭着，显然还没起，安不好意思叫门，叫了门咋啊，正犹豫着，大门却开了，露出一个女人精致的一张脸，女人看到安，想关门，却来不及了。
安没用力，脚尖就抵住了木门，导致里面的女人想关也关不上。
有意思了。
这是安的想法。
因为，急着关门的人是凤。
据安所知，王队长的女人是另有其人，门房老头过，王队长的女人白白胖胖，而眼前的凤却是风摆杨柳一般的瘦弱。而且，养过孩子的和没养过孩子的不一样，凤怎么看都不像养过孩子。
凤急了。
袖口里多出一把匕首，对着安当胸刺来，那个稳准狠啊。
安当然不会让她刺中，轻轻一个后撤就躲开了凤当胸的一刀，然后欺身而上，一招空手夺白刃，抓住凤的手腕，夺下她手中的匕首。
安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凤，更没想到，凤会动手杀他。
这凤不简单啊。
其实，昨晚上在兰琪书场见到凤的时候安就纳闷，凤怎么跟三个日本特务搅合在了一起，并被对方作为人质要挟他们。
如今，一切都通了，这凤跟日本人一伙的，或者凤本身就是日本人。
“你是什么人？”
安用日语问道，目的当然是迷惑凤，以此判定她是不是真的日本人。
凤果真一愣，随即用日语问道：“你是谁？”
是日本人无疑。
台儿庄的地界上，会日本话的可能有几个，毕竟这是水陆两用的码头，大鼻子也有不少，但是会日本话的女人，应该没有，这凤是独一个。
这也验证了安的猜测，这台儿庄的地界上果真不单徐州来的这伙日本人，还有别处派来的，这样看，日本人下的本钱不，就连台儿庄保安队的王队长都给收买了，而这才是明面上的呢，背地里有多少还真的不好。
“我是大日本帝国驻上海领事大治郎派来的木村秀。”
安编了个瞎话，他认识的日本人不少，随便都能出一个饶名字。
凤半信半疑，但是停止了反抗，也可能觉得反抗不了，干脆就不反抗了，因为单凭这子空手夺白刃这一招，她就自知不敌，更何况，她还没弄清对方的来路，虽然，昨晚上他以当地饶面孔出现在兰琪书场，并且打死了她的同胞。
“我们的人怎么样了？”
安没有回答凤的问，而是反过来问凤。
“王队长呢？”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也在找他。”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他手里？”
凤点点头，但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安。
“是不是有关地图的资料？”
安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有枣没枣打一杆，蒙对了就对了，蒙错了也不怕。
”你知道？“
果真让安给蒙对了。
”这个野，也不知咋回事，这么久了，绘制地图的资料老是拖延，课长等不及了，所以让我调查是怎么回事。”
野？
安顿时明白了，肯定是被他抓住的两人中的一人，结合凤的话，安迅速理清了头绪，敢情这绘制地图的归口部门并不是徐州的酒井队一个，很大的可能是济南还有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