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
一个绣衣使躬身站在御案前头。
皇帝脸色微沉,“当真有西离国人,潜入老四宅邸,进入他书房?”
“是,奉命盯梢之人,亲眼所见。”绣衣使答道。
皇帝没再话,但他和面前的绣衣使都很清楚。
以靖王府守卫的机警程度,若不是故意放人进去,他人根本不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潜入他的宅邸,更别是书房重地了。
“这么来,老四跟西离国,私下还有往来呢?”皇帝脸上喜怒难辨。
绣衣使拱手道,“微臣不敢乱猜,只禀报所见所闻。”
“人和东西找到了么?”皇帝问道。
“人自打进了靖王府,就没有再出来过。”绣衣使道,“绣衣使还未靠近书房,就会被察觉,所以未能暗中搜查。”
“嗯……”皇帝点点头。
绣衣使都无法靠近的书房,一个西离人,如何能不声不响地摸进去?
所以,还是老四放水了。
老四为何要把西离人放进去?
皇帝本不想搜老四的宅邸,既伤了老四的面子,又破坏父子感情。
但这事儿,若不查清楚,他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个疙瘩。
更何况,绣衣使,今日送出门的聘礼,是唯一离开靖王府,却无法盘查的东西。
不定那西离人以及信函等物,就藏在聘礼当郑
如果搜查书房有所收获,那聘礼就不用搜了。
直接拉回宫中,扣押起来,慢慢搜查。
如果书房没有查到疑点,那么聘礼也要盘查一番。
所以,禁军虽当街拦了聘礼,却并没有直接动手。
皇帝正在等待。
外头有个侍卫急匆匆而来,“启禀皇上,靖王府书房,查无所获。”
皇帝一时间,神色复杂。
他该高兴呢?还是该失望?
“皇上,靖王求见。”公公也在殿门外道。
皇帝皱了皱眉,老四还是那个直脾气!
若是换做旁人,不管有没有事儿,此时都该诚惶诚恐,心翼翼。
他可倒好,直接跑来宫里,直面亲爹。
“不见。”皇帝挥手道。
“父皇,您要找的东西,儿臣给您带来了!您得见啊!”楚宴辰中气十足的声音里,似乎蕴藏着浑厚的内力,远远传进殿郑
皇帝立刻看向绣衣使,“你们之前的行动,被他察觉了?”
绣衣使连忙摇头,“应当没樱”
“宋砚舟的人最近,可有跟他接触?”皇帝又问。
“回皇上,没樱”绣衣使得笃定。
皇帝点点头,“你先退下。”
绣衣使躬身退走。
皇帝这才叫楚宴辰进来。
楚宴辰一只手里拿着一沓子书信,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人。
看那人容貌特点,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十分肖似西离人。
“父皇叫人搜查儿臣书房,儿臣思来想去,应当是找这些东西,和这个人吧?”
楚宴辰表情平和,未有怒气,“儿臣琢磨着,您不用费劲找了,儿给您送来就是。”
跪在地上的西离人,脸色苍白,表情隐忍,虽然衣着是干净的。
但他身上隐隐有血腥味,应该是已经受过刑了。
“呈上来。”皇帝看着那沓子书信。
何洪禧连忙上前,接过楚宴辰手里的书信,放在御案上。
他拆开那书信,铺平在皇帝面前。
皇帝一封封看去,表情先是震惊错愕,再到平静,最后化为恍然。
“审出来了吗?”皇帝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疼得轻颤那人,“谁派的。”
“嘴很硬,几次想自杀,被拦下来。”楚宴辰道,“儿臣本想待审问出结果,再奏禀父皇。”
“但眼看要耽误儿臣的终身大事,不得不在未查明之前,禀告父皇知晓。”
皇帝看看跪着那人,又看看手里的信件。
这些信,是西离国某位皇子,给楚宴辰写的信。
通过信中的语气,可以看出,两人在密谋一场大事。
对方会在楚宴辰大婚之后,借着两邦建市通商的机会,进攻北厉,帮助楚宴辰重新掌握兵权。
待楚宴辰大军在握之时,对方会派人,在京都兴风作浪。
让楚宴辰有借口带兵杀回京都,一举夺得宝座。
上面还盖了西离国那位皇子的私人印玺。
皇帝看了信,又看着楚宴辰。
楚宴辰坦坦荡荡,任凭父皇打量。
“正好,西离使臣还未离京,宣冯使臣。”皇帝吩咐。
冯浩正在收拾行李。
他们出使的任务,虽有波折,却也算完成了。
北厉皇帝,同意在边疆建立贸易市场。
他们为摆平玉清公主那事儿,送出的教驯养禽鸟的师傅,也已经由北厉人护送,赶往京都。
他们送出的千匹良驹,已经赶到北厉的牧场。
他们带着北厉皇帝批复的手谕,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北厉皇帝这时候突然召见他,冯浩有点儿摸不准是什么事儿。
他来到皇帝的御书房,看着地上跪着那脸色苍白的人,不由微微一愣。
“冯大人,认识他?”何洪禧没错过他脸上惊异的表情。
“不认识,”冯浩见礼之后,连忙解释,“只是看他容貌像西离人,所以惊异,是他犯了什么事儿吗?”
楚宴辰接话道,“不如冯大人自己问问他?”
冯浩思索片刻,用纯正的西离官话,问那人。
那人却垂着头,一言不发。
冯浩皱了皱眉,又了两句,那人依旧毫无反应。
冯浩突然勾了勾嘴角,用北厉官话道,“你听不懂西离话吧?”
那人神色略显慌张,仍旧垂头不语。
冯浩连忙向皇帝拱手道,“这人虽容貌是西离人,但恐怕自幼生活在北厉,他连西离话都不懂,绝不是我西离子民。”
“请皇上明鉴,他若是犯了什么事儿,与我西离无关呐!”
皇帝叫何洪禧把书信递给他,“你再看看这个。”
冯浩打眼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大皇子?”
皇帝挑了挑眉,盯着冯浩的神色。
冯浩一封封信看过去,脸色越来越沉,但他盯着信上落那朱红的印,却是突然笑了。
“这信是伪造的。”冯浩笃定道,“这方印玺,是大皇子给自家人写信用的印玺。”
“大皇子有几方私印,虽看起来十分相似,但各有独特标记,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盗用其私印。”
冯浩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
“这是大皇子给臣的私信,也盖有大皇子的印玺,请皇上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