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你告诉我,陈权有没有对你做一些讨厌的事。”
这晚上,钱琼把柚接回来,决心开始一次认真的母女交流。
“权权姐?没有啊……”柚扶了扶眼镜,“不过她今没来上班。”
“……以后千万要离她远点,知道吗?”钱琼抓|住柚的肩膀,神情严肃。
柚不解地抬头:“为什么?”
“我跟她关系很差。她也许会做一些对我们不好的事。”钱琼只能这样解释。
“不会的,权权对我很好。”柚“权权”的时候,听上去很像“圈圈”。
“柚,听我,世界上坏人很多的。”钱琼皱眉,“她们很狡猾,一开始的时候会对你很好,但是等她们从你身上骗到想要的东西后,就会立刻伤害你。”
“妈妈就被权权害过吗?”柚很敏感,担忧地望着钱琼。
钱琼顿了顿,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得有点过,不该让柚背负多余的心理负担,于是话头一转:“总之要做好防范。后开始,陈权就不会再去你的学校了,平时你要是见到她,也不要和她多话——”
到这里,发现柚一脸失落。
柚很少露出这种表情。但是,只有这件事,不能跟柚妥协。
“答应我,好吗?”钱琼伸出指,“我们打勾勾?”
柚不情不愿地拉了拉钱琼的指。
“好了,柚好乖。”钱琼补偿性地摸|摸柚的脑袋,“想要什么新书?或者玩具?妈妈买给你。”
柚摇摇头,沉默。
“那就去洗澡吧?洗完澡,妈妈陪你一起睡觉,再试用一下新的投影程序,好不好?”钱琼试图驱散刚才不愉快的气氛。
柚没话,什么反应都没有,一个人往浴|室走去了。
关门声很轻。但是钱琼觉得,柚关上的,仿佛是她们母女二人之间的心门。
长出一口气,坐在沙发上。
一切都怎么了?不过冒出一个陈权,为什么原本平淡幸福的生活,会变得这么乏力?
第二,柚去上学,眼睛红红的。钱琼很担心,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乖巧的柚,终于到了叛逆期?
“这是怎么啦?”杜凡也被吓了一跳。
“唉……你帮我多顾着点吧。”钱琼不知从何起。
杜凡看钱琼眼中也全是红血丝,知趣地打住好奇心,没有继续追问。
早晨的课程照旧是画画。
“喂,你怎么啦。”可坐在柚身边,低声问她。
“没什么。”柚画夹的白纸上一片空白。
“啊,有人交作业了。”可看了眼讲台,“以前不都是你第一个画完吗。”
“嗯。”柚拿起笔,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一团又一团的笔迹。
“这是毛线球吗?”可看了看,“我们今画的是书包呀。”
“嗯。”柚撅起嘴,把笔丢开。
“你怎么不话,真无聊。”可晃了晃脑袋,“是杜凡要我问你的。”
“嗯。”柚重新换了一张纸。
“真是的,你什么都不,我怎么跟杜凡打报告?”可显然没弄懂“打报告”的真实含义。
“可,下课再聊,先认真画画!”老师终于发现了窃窃私语的来源。
“哼。”可索性不理柚,把板凳往旁边搬了搬,自己画画去了。柚没什么反应,照旧看着面前的画夹子发呆。
老师走过来关心了几句,看她不回话,又知道这孩子是个性格内向的,也不勉强她,丢下一句“有问题就举手找老师啊”,便转身去巡视其他朋友了。
柚把画夹子收起来,支起下巴,看着外面发呆。
这时,一个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柚突然站起来。
“老师,我肚子疼,要去厕所!”
“哦!”老师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跳,“去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柚跳起来,直接冲出去。
果然,走廊的尽头,是那饶背影。
“权权!”
前面那个背影停下了。她转过身来,纯白的裙摆在空中翩翩翻飞。
“柚?”陈权有些意外。
“权权!”柚扑过去,抱住陈权的腿,“你要走了吗?”
陈权低下|身子,把柚抱起来:“对呀,你从妈妈那边听了?”
“嗯。”柚抱紧陈权的脖子不放,“你不管我了吗?”
“怎么会?”陈权无奈地笑,“只是不能继续在学校陪你了。”
“为什么要走。”柚的声音闷闷的。
“嗯……原因很多啦。”陈权抱着柚往花房走,那边人比较少,“因为你|妈妈投诉我了呀。”
“投诉——妈妈跟你关系不好,是吗?”
“也不能这么。”陈权轻笑,“十年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跟她非常要好,每都住在一个屋子里。就像你现在跟妈妈一样。”
“那妈妈为什么你是坏人?”柚委屈地撇嘴,“一定是你做错事,惹妈妈不开心了!”
“哈哈,柚好严厉啊。”陈权竟被孩子真无邪的话讲得有些心虚了。
“那你去跟妈妈认错,道歉,好不好?”柚一副大人模样,反而劝起陈权,“我以前犯错的时候,主动跟妈妈承认错误,妈妈就原谅我了。”
“这个……我担心她不会那么简单就原谅我。”陈权把柚放在长椅上,自己也跟着坐下来。
“为什么?”柚站在凳子上,伸手在枝头摘了一朵白花,插在陈权耳畔。
“因为,当年你|妈妈赶我走后,一直很生气。我又没有及时跟她道歉。时间久了,她就更讨厌我了。”陈权笑着,任由柚把|玩她的一头长发。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跟妈妈道歉?”
陈权犹豫了一下:“因为,我当时也很讨厌你|妈妈。”
“啊……”柚先是吃惊,后是难过,“为什么?”
陈权没话,只是用温润的眼神看着柚。
“不要这样……”柚来回晃着陈权的胳膊,“我喜欢妈妈,也喜欢你,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好朋友……”
“嗯,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跟你|妈妈重修旧好呀。”陈权揉揉柚的脸蛋。
柚想了想,还是弄不懂为什么妈妈这么讨厌权权,但是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过了十几秒,她突然冒出一句:“你们大人好麻烦,闹脾气还要牵扯到我们孩。”
陈权被逗笑了:“对啊,我也觉得。”
“太幼稚了。”柚带零教的语气,“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来帮你们讲和。”
“所以我很感激柚嘛!”陈权笑着把柚搂在怀里,用侧脸在她柔软的脸颊上贴了贴,“之前,关于我的事,你一直没告诉你|妈妈,对吧?”
“嗯。”柚觉得自己是信守承诺的好孩子,“当时跟你拉钩了嘛。”
诶,但是自己好像也跟妈妈拉钩,好不理权权的——怎么办?
柚纠结了。
“好啦,等下杜老师见到我跟你待在一起,又要骂我了。”陈权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柚下意识拽住陈权的裙角。
“你要走了吗?”
“对啊。”陈权捏捏她的鼻子,“放心,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你不骗我?”柚很担心。
“我从不骗人。”陈权笑笑,“不然,来拉钩?”
“不行!”柚觉得拉钩已经不够可靠了。
“那我送你这个吧。”陈权塞了一颗话梅糖给柚,“我要是再也不见你的话,这颗糖就归你了,怎么样?”
柚研究着那颗糖:“跟以前的包装不一样。”
“对啦,这种糖很贵的,和以前的味道没法比!要是就这样白白给了你,我可要伤心死了。”陈权故意做心碎状。
“好,那它就是我的人质了!你不来的话,心我撕票!”柚底气十足地威胁。
“好啊——”陈权笑笑,牵着柚往回走。
心想:这孩子平时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
叛徒回家了,面对钱琼,有点不自信。
担心被钱琼看出来,任凭她怎么哄劝,都是吊着脸不话。
最后钱琼烦了,明就要去店里应付陈权,家里还有这么个不省心的,这是要翻啊。索性丢开柚不管。
窝在被窝里,柚一直睡不着。第一次对妈妈撒谎,难免有些心虚。
她攥紧手中那颗糖。
希望权权能到做到,和妈妈重新做好朋友……
在主卧的大床上,钱琼也是心乱如麻。
陈权果然遵守约定,辞掉了在柚学校的工作。
但是,自己又没跟她签合同,凭什么一定要录用她在店里工作?
不这些,明见到她的时候,又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把她当做陌生人?或者……
母女二人,睡在两张床上,心中却牵挂着同一个人,辗转反侧。
“早上好,姐,来杯咖啡吗?”
陈权身穿余戈陶艺店的黑色围裙,笑得一脸贤惠温和。
钱琼瞪大眼睛。
“钱姐你来啦!”打工妹拖着拖把从里间走出来,向钱琼介绍,“这姑娘大清早就到了,是今上工。”
“呃,对。”钱琼没想到陈权行动这么迅速。
“ok,那我出去扔垃|圾啊。”妹拎着塑料袋走了,偌大的店铺内只剩钱琼跟陈权两人。
“咔哒”,一杯咖啡放在钱琼经常坐的那个桌子上。
“请用。”陈权低眉顺眼道。
“……你来得这么早。”钱琼一时不知什么才好。
“还好啦,因为很想见到姐嘛。”撒娇的情话,自然而然从陈权嘴里飘出来,轻快得好像一支歌。
“那么,咱们先开始签合同吧?”
下一秒,落在钱琼手中的薄薄几张纸,将她从发懵的状态中拉扯出来。
对啊,合同。
这张合同,才是陈权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