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抬起头,望向身体修长婀娜的东方延绪。
就算此刻东方延绪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忧愁,仍然这不影响她优雅的美态。
湖泊一样的大眼睛,清澈见底。
新一代的太空孩子们,比自己和章北海这一代公元人,看上去要优雅的多。
只是命运却给,这些优雅的新人类开了个玩笑。
黑暗森林状态的宇宙,需要的不是美丽与优雅,而是极度的隐藏,美丽的事物,总是不利于隐藏,地球本身的美,在宇宙中就是原罪。
任何与生存无关的进化,都是没有意义的浪费。
想到那些主流四维生命,为三维宇宙制订的规则,高欣就是一阵的烦躁。
宇宙虽大,却容不下太多的美好!
“前辈,您…”
东方延绪的声音,把处于思想游离状态的高欣,拉了回来。
高欣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些连续的思考,让自己有点着魔了。
见到美好的事或人,就忍不住伤福
以前自己的内心,可没这么柔软。
同步发生的是,潜伏在心灵深处的另一种力量,正式破开坚冰,露出来长长绿色的尖刺。
带给这寒冷孤寂,无情无义的三维宇宙,一丝温暖的春意。
只能执行那个计划了!
为了简婕和丫丫,为了眼前这些优雅美丽的新人类。
但愿自己能够变成那只蝴蝶,轻轻扇动自己的翅膀。
让春风拂过,三维宇宙中所有的人类,以后不用生活在黑暗的森林里,时刻警惕不知何处,射来的致命武器。
还有随时降临的死神!
“造成引力波动的原因很多,你们确定是飞船引起的?”
高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要核实一下。
那个计划的实施,是有先决条件的。
东方延绪发现,这个公元人目光中,出现了一种自己很难理解的东西。
不是恐惧,不是焦虑,反而带着点兴奋 带着点决绝。
已经泛黄的瞳孔中,是深邃幽深的世界,那里面有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当他那种目光,看向自己时,仿佛能看穿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却很难,彻底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高欣前辈,我们动用了战略能源储备,微调了飞船的方向。”
“引力波探测的结果,不太…不太理想。”
东方延绪用了一个模糊的词汇,这是她从这些公元人身上学到的。
他们话时,表达的含义总是很模糊。
这既是一种表达方式,也是一种思维方式。
看上去一直在绕弯子,其实却是更全面,更广义的思维方式。
高欣把目光收了回来,开始低头沉思。
短暂的沉默之后,高欣再次抬头。
“东方执政官,启动一级战备吧!”
东方延绪显然没有想到,高欣会是这个回答,紧张的情绪,让她脸部的肌肉微微变形。
“前辈,我们还没有确定情报,您知道那些老家伙,搞出来的探测系统,有时候不是那么可靠。”
虽然星际地球内部 ,温度和湿度都很舒适,但东方延绪还是感到,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启动一级战备,首先意味着全体冬眠人员都要苏醒,各个战斗岗位,都要满编满员。
本已经压力山大的生态循环系统,能不能承受暴增的负荷,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还有燃料储备,武器维修,人员重新上岗培训,等等一大堆的棘手的事情。
星舰地球本质上,是一个由弱恒星级作战飞船,拼凑而成的逃亡舰队。
这种战舰初始设计时,目标是在奥尔特星云,截击三体舰队。
只能勉强在恒星系边缘作战,至于更远的太空深处,只具备理论上的能力。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章北海带着这只拼凑的舰队,逃出太阳系时,燃料,备件,生活物资的携带量,都没有为深空远航,做好足够准备。
所剩余的资源,包括近几十年的发展,都是紧紧围绕,这个章北海最初,设定好的逃亡目标进行的。
虽然经过行星战役,补充了一些资源,但与广袤无垠的太空比起来。
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东方延绪用手,擦了擦汗珠,连串晶莹的微弱水滴,立刻漂浮到舱室内。
微弱灯光照射在水珠上,折射的灯火,让每一颗都变成了闪耀的水滴。
“前辈,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高欣坚定的目光,穿透空中漂浮的水滴,用坚定的语气,吐出一句话。
“生存还是死亡,在此一战,这是宇宙最后一战。”
高欣的整个人,在东方延绪眼里,似乎高大了起来。整个人也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她不知道的是,几个月之后,高欣就以另一种方式,发出了真正的光芒。
这光芒将会照亮,整个黑暗森林!
在她生命里,只有章北海给她过类似的感觉。
但是章北海给她的感觉中,总是带着一丝丝的阴郁。
她知道章北海的宇宙里,总是隐藏着无数的猎人,都偷偷的瞄准着人类。
偶然闪现的光明,只是猎人枪口的火焰。
阴郁就是章北海世界中的底色!
“前辈,我只是临时执政官,下达一级战备命令,需要执政官联席会议通过。”
东方延绪无奈的耍了一个心机,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执政官联席会议中的,大部分成员,还处于冬眠状态,不可能马上做出决策。
东方延绪的话还没完,就被高欣粗暴的打断了。
“那就把他们全部唤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东方执政官,赶快去执行吧!”
高欣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让他的语言更富有感染力。
东方延绪迟疑的看着高欣,一时间彻底乱了方寸。
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求助,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个命令,不,应该是建议才对,现在自己才是,星舰地球上的最高指挥官。
高欣却没有时间,理会东方延绪,而是调出了通讯界面。
很快张斌那张,同样憔悴的脸,投影在舱室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