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的市集上,最近来了个穿蓝布长衫的人。他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总晃着把破扇子,鼻梁上架着副掉了一条腿的眼镜,往墙根下一坐,就扯着嗓子喊:“哎——知文晓地理,会算卦能教书,有难事找我陈秀才!”
卖糖葫芦的王大爷瞅他一眼,声对旁边的柳叶:“这哪来的秀才?我瞧着像个卖假药的。”
柳叶正往竹竿上插糖葫芦,闻言歪头看过去。那陈秀才见有人瞧他,立刻把胸脯挺得更高,扇子敲着膝盖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念到“霜”字时,舌头打了个结,差点咬到自己。
“他连诗都念不利索呢!”柳叶抿着嘴笑,手里的山楂掉了一个。
这时,杂货铺的刘婶挎着篮子过来,眉头皱得像拧麻花:“陈秀才,你给我算算,我家那只老母鸡昨生了两个蛋,今咋一个都没了?是不是被黄鼠狼叼走了?”
陈秀才故作高深地闭上眼睛,手指掐算半,突然一拍大腿:“哎呀!这是‘蛋星’犯了‘鸡窝煞’!得用三枚铜钱放在鸡窝底下,再念三遍‘咯咯哒’,保准明生三个蛋!”
刘婶将信将疑:“真的?”
“我陈秀才还能骗你?”他把破扇子摇得“哗啦”响,“不过嘛,算卦得给卦金,五个铜板。”
刘婶心疼铜板,但又惦记老母鸡,只好掏出钱递过去。陈秀才一把抓过钱,塞到袖兜里,嘴角的笑都藏不住了。
柳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对王大爷:“他肯定是骗钱的。”
王大爷没话,往地上吐了口瓜子皮。
第二,刘婶气呼呼地来找陈秀才:“你个骗子!我放了铜钱念了咒,老母鸡连个蛋渣都没下!”
陈秀才眼珠一转,:“哎呀,一定是你念咒的时候没诚心!心不诚则不灵嘛!”他边边往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糖葫芦摊子。
柳叶忍不住开口:“刘婶,他昨算卦时,把‘床前明月光’的‘霜’念成‘糖’了,还李白看见地上撒了糖呢!”
围观的人“哄”地笑起来。陈秀才的脸涨得通红,指着柳叶:“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江…这叫别出心裁!”
正吵着,私塾的李夫子背着手过来了。他白胡子飘着,眼神 sharp(厉害)得很。“听有人在市集上自称秀才?”
陈秀才一看是夫子,立刻堆起笑脸:“李夫子,久仰久仰!学生正是陈秀才,略懂些文墨。”
李夫子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字:“你且看看,这几个字怎么念?”
陈秀才凑过去,眯着眼睛看。第一个字是“书”,他认识,大声念:“书!”第二个字是“农”,他也认识:“农!”第三个字是“桑”,他卡住了,挠着头:“这个……这个是‘蚕’?”
“噗嗤——”柳叶又笑了,“那是‘桑’,桑树的桑!我娘教我认过!”
李夫子摇摇头:“连‘桑’字都不认识,也敢称秀才?”
陈秀才额头冒汗,扇子都摇不动了。这时,卖包子的张二娘挤进来,手里拿着块木牌:“陈秀才,你给我家包子铺写个招牌吧!要写‘张记包子铺’五个字,写好了我给你两个肉包子。”
陈秀才心想,写字还不容易?他接过毛笔,蘸饱了墨,在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起来。写完后,得意地展示给大家看。
柳叶凑近一看,尖叫起来:“呀!他把‘记’写成‘鸡’了!‘张鸡包子铺’,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张二娘气得脸通红:“我这是包子铺,不是养鸡场!你这骗子,还想骗我的肉包子?”
陈秀才慌了神,想抢回木牌,却被张二娘一把推开。他后退几步,撞到了王大爷的糖葫芦摊子,“哗啦”一声,串好的糖葫芦撒了一地。
“我的糖葫芦!”王大爷心疼得直跺脚,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追过去,“你这骗子,赔我的糖葫芦!”
陈秀才吓得掉头就跑,破扇子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他跑得太急,鞋都掉了一只,光着脚在石板路上跑,嘴里喊着:“别打别打!我不是秀才!我是骗钱的……”
柳叶捡起地上的破扇子,上面还沾着墨迹。她问李夫子:“夫子,为什么他假装秀才会被打呀?”
李夫子捋着白胡子:“因为假装学问就像穿不合脚的鞋,走不了远路,还会摔跟头。真本事不是靠嘴巴的,是靠脑子学的。”
王大爷捡起一个没摔坏的糖葫芦,递给柳叶:“以后啊,咱们要学真本事,别学那假秀才,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叶咬了口糖葫芦,甜津津的。她看着陈秀才跑远的方向,心想:假装别人可真不好,要是我假装会爬树,肯定会摔下来的。
从那以后,张家庄的市集上再也没见过那个假秀才。不过孩子们之间多了个游戏,谁要是自己会做什么却做不到,大家就会笑着喊:“假秀才来啦——”
而柳叶呢,每跟着李夫子认字,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再也不觉得认字难了。有一,她还帮张二娘重新写了个招牌,端端正正的“张记包子铺”,张二娘送了她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比陈秀才想骗的那两个香多了。
阳光照在市集上,柳叶手里的毛笔尖沾着墨,像春的嫩芽,在纸上慢慢开出字的花。她知道,真本事就像糖葫芦的甜,是要靠自己一点点挣来的,可不是靠假装就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