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成的话,让温莞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明明口才好到经常让其他外交官哑口无言的人,居然……面对云西成这么简单的一个质问就变得哑口无言。手僵硬在半空,看着这个昔日在自己心中英俊潇洒的少年。
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心目中那个阳光般的少年突然就成了这番模样?
眼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出了细纹?
原本白脸一般的脸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刀刻一般的菱角分明?
原来身上散发着的阳光气息,现在怎么变得这般……这般的压抑呢?
是时间,是岁月。还是……改变这一切的,其实是她温莞?
若是曾经的云西成对着温莞这样的话,她或许会噬之以鼻或者转身淡然离开,因为哪怕知道自己在乎,她也明白云西成不会在乎。
可是现在,云西成已经变得沉稳,因此,他这么认真的看着他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是的,哪怕心里有千万个声音提醒自己别信,提醒自己应该保持头脑清醒,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早就已经认同了他的话。
他,“温莞。若是你死了,那么……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呢?”
温莞局促的转开脸,竟不敢跟这人对视。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逃避现实的想法。
怎么活下去,怎么活不下去呢。
可是她恍惚意识到,似乎这么实话会更加的伤人,可是不实话的话,自己心里又硌得慌。
“温莞,你告诉我啊,若是没有了你,你让我怎么活下去?”
避无可避,温莞只得抬头,她,“云西成,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还不是照样的转,或许我死了你会觉得伤心,可是伤心这种事情吧,他其实是有期限的,时间到了,一切也都过去了,而那些死去的人,曾经以为自己恨在乎的人,也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在你的生活中,在你的记忆中,终有一,他们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云西成……不要以为我答应跟你复合你就是我的一切,我警告你,千万别把我看得太重,有什么必要呢,总归将来都是要先死的人,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记得、”
“你要答案是么?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温莞这般着。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如果我是那个不幸中的万幸,在我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后,你们真的为我找到了解药我也有幸能够活下去,那么……若是你云西成出了什么事儿在我死之前先死。那我绝对会忘记,我不定还会答应莫景行的要求,跟他好好的一起生活,我一定不会记得你,所以啊。若是我在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将心比心,我也不能要求你一直记得我不是么?”
“诚然,记着一个死人除了折磨了自己折磨了自己身边的人之外,还有什么好处呢?总之。坏处一箩筐,好事儿我真的想不到,既然这样……就别再这是我死了你就活不下去的白痴话了。你云西成是谁,是那种真的会为我而死的男子么?”
“不,别我不相信。只怕连你自己也是不信的吧。”
这种伤心到极点的事情,温莞居然能得眉飞色舞,倒也真的是她的本事了。
这种时候,本该赞叹她口才很好心思歹毒,可是……
此刻的云西成居然一句话都不出来。
疼痛遍布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就像是身体中突然就涌入无数的蚂蚁,撕咬着,啃噬着,要将他吞噬掉,喝了他的血。吃了他的肉,然后还要将他抽筋剥皮。
若不是此刻就已经是坐着的,云西成真的要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活生生的倒在地上了。
温莞……
温莞……
原来就算是回到他的身边,却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她了么。
这种话,她怎么忍心出口呢?
他死了,她就找个人再嫁。
她死了,也要他忘了她、
如此残忍又直白而且还十分现实的话啊,可是怎么从这张嘴里出来就那么的令人觉得窒息呢。
“云西成,我早就过了。婚姻在的时候,我们就是彼茨另一半。婚姻不在的时候,我们男婚女嫁都是各自的自由、”
“那……你答应跟我复合,到底是因为什么?”
温莞眼神微闪,可惜一心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云西成并未发现。
“因为我发现结婚证还在,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现在各方势力对我虎视眈眈,有你云西成这颗大树在我身后,我也能够安稳一些。”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就不怕……不怕我知道真相之后,真的跟你离婚么?”
“可是怎么办呢,话都已经出去了不是么?我本来还打算忍一段时间的,但是云西成,面对百亿财产你居然不要还要留在江城陪我们,我就实在不能理解了,跟我们在一起你能做什么呀?除了干瞪眼还能干啥,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你还留下做什么?那是一百亿啊,是堆起来要压死无数个温莞的真钱呢,所以云溪,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行为来呢?”
“当然,你若是真的想留下也没有关系,或者如你方才所,我出这个事实之后你要真的跟我离婚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云西成眼睛血红,他看着温莞,手紧紧的捏住温莞的衣袖,他问。“你真的,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我们之间的婚姻么?”
“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反正不就是结婚么,跟谁结不都一样?你若是休了我,那么……凭借我外交官的身份,想要再找一个人结婚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咱们国家有钱人不止你一个。”
“咳咳、”云西成大口呼吸,咳嗽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显然被气得不轻。
温莞眉宇间闪过一丝纠结,却始终没有伸手为他拍一下脊背。
杰西扫了一眼温莞,心郑只剩下满满的恨,见过过河拆桥的女人,却没有见过像温莞这种拆得这么彻底还不要脸的。
随便找个男人嫁了,这种话,是一个外交官一个传统女人应该的么、
她不是举止优雅识大体么。现在看来,她其实也就是一泼妇罢了,至于……识大体,似乎是正确的,毕竟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她最起码,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
在爱情中,太过理智的人就招人恨了、
“怎么。气成这样又何必呢。云西成……你可别年纪轻轻真的就死在我前面才是,我刚才不是了么,就算你先死。我也绝对不会为你守孝。至于……离婚证,你若是想好了,便随时寄给我就行,或者……你想让我搬家,我也很快就可以搬。”
“温莞。你够了。”看着温莞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云西成终于出声打断。“不就是嫌在我身边过得不开心么?不就是嫌弃我快要大难临头了么。是,是我错了,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儿女私情,可是温莞……不管我是落魄还是有钱,你都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不是急于摆脱我么。我告诉你,离婚证,除非真的我死了你可以去打死亡证明,否则,你想都别想。”
这么着。云西成便吩咐杰西开快一些,然后……这一路上,两人没有再过一句话。
云西成不明白,为何明明前一还好言好语的温莞,第二就完全变了模样。
温莞不明白,自己在云西成心中,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在意。
在意到……都被气成这样了还不离婚。
在意到,自己死了之后,他云西成,真的会像他那样,活不下去、
温馨被莫景行和医生抬进去检查了,温莞坐在沙发上等,手中拿着书本,第一次拿反了却不知道,她认真的盯着书本上的字看,可是看了半也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
莫景行从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除了将部分需要用到的行礼送过来之外,他本人并没有出现。
她没有起身看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也没有主动看看云西成书房的灯是不是还亮着。
只是……
看着那几件寥寥无几的衣服,心里就实在是有些难受。
这般少的东西,他参加一的会议需要穿的都不够,所以……搬过来一起住也只是而已。
所以,搬这么点东西过来,其实只是为了打发她或者是兑现他之前的承诺?
也是,人家长得那么好看,身边又有着张希雅那样赶都赶不走的女人,又怎会真的愿意为了她这么个不识趣儿的女人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呢。
云西成再次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对于这样无言的告别,温莞早已经习以为常,就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只是点头知道了就没有任何反应。
知道……
傍晚的时候,她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觉那里,这一次是真的缺了一块儿。
她想,那是因为……温馨还在手术室中不曾出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