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儿不青黛和紫萝两个丫鬟生气,连徐氏都生气了。
雨停之后她若无其事的回去探望父亲,检查一下院是否有漏水问题等等,之后当着徐夫饶面拿了二百两银子给侄儿媳妇,“我听闻你母亲嫌弃府里送的东西不合心意?
那往后我那边便不送那些讨人嫌的东西了,就还和以往你们在楝云城那边一般,我每月从府里的花销挤些银子出来贴补你们一些。
这眼下年下了,我们薄家还得还债呢,这个月要准备冬衣了就给你们二百两,往后每月就是一百两了。
这银子是我们薄家孝敬父亲,侄儿媳妇拿着银子多给他老人家买些他爱吃的!”
交代了几句她便扭头走了。
出去的时候,徐氏眼里还带着晶莹的泪意。
人一旦有了隔阂,就再无法交心了。
往后啊,娘家的事她还是少操心些吧,还是先顾好自个家里,顾好自家的孩子!
她受点委屈可以,凭什么让孩子也跟着受委屈!
徐氏脑子想了很多,也狠心做了一些决定,但回到家里看到儿子带着几分委屈和心的问她:“母亲,我往后可不可以不去外祖家读书?我可以去常先生家读书吗?
如今常先生也回家了,有要好的同窗通知我常先生愿意带学生,一个月只要五十斤细粮...”
常先生是岳麓书院的带编授课先生,学识很好又很会教学生,不过因为没有后台,经常被人排挤升迁更是无望。
因为最近的灾,许多学生家里支撑不起那高昂的费用都回家去了,书院空了近半,也用不上这许多先生了,便给部分先生放了假。
这停课后的月俸和上课的月俸可是有区别的,常先生便是被停课的其中之一,他家里人口多,如今帝都粮食价高,依靠家里的存款和微薄的月俸一家子吃饱都是问题。
常先生只能向现实低头,在妻子的‘逼迫’下,有学生过来请教的时候他便尴尬又含糊的了收弟子的事情。
原本是商量好要钱要粮银货两讫的,但常先生觉得那样太势利了,有辱读书饶气节,就变成了收弟子,不过粮食还是要收的啊!
好在那学生也就是和薄景昱关系不错的同窗足够通透,马上就悟到了先生的意思,知道他最多只收三五个人,同窗马上就预定了两个名额,第一时间找到了薄景昱。
若他明早之前不给答复,他就要把名额放给其他同窗了!
薄景昱鼓励了自己几句,正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泪意,他一慌马上就妥协了,“母亲,我不去了!不去了,您别伤心,别哭...”
徐氏一把把儿子搂到怀里,“去!我儿子想去就去!五十斤细粮家里出的起!
是娘不好,娘忽略委屈了你!”
其实薄景昱早就暗示过徐家父子讲的太深奥难懂,他不习惯他们的授课方式,徐氏是真没多想,还让儿子要多用功多努力!
现在整个人通透清醒过来,徐氏只想扇自己一巴掌!
过了一会儿,徐氏才控制住情绪,松开儿子把眼泪擦干了又喝了口热茶润润嗓子才问:“可需要让你父亲准备礼物陪你去?”
薄景昱摇头,“不用,先生好像没要收弟子,我同窗让我今儿就给他回信,准备好粮食明儿我们一起过去上课!”
五十斤细粮如今在外头得花二十两才能买到,这个价格不便宜呢,但岳麓书院的先生他值这个价!
徐氏今刚觉得和娘家做个决断,精神不是很好也没多想,问了两句便应了下来,“母亲让人明早给你把午膳给准备好了,若中午不回来你便让人给你热热再吃。”
薄景昱高心应了下来,“母亲,那儿子这就让人去给同窗回信!”
“哎,去吧,上课需要的东西你自个儿收拾好了...”
徐氏交代了几句把儿子放回去了。
这事儿母子都一致忘记了应当先找薄珞鸿这个父亲商量一二。
第二日,薄景昱下学回来一脸兴奋,他先去了正院找母亲,见母亲正忙着呢,外头还有好几个管事等着,他看了两眼便跑到了琴岚院。
“嫂子,我今儿去了常先生家里上课,原本以为先生只是招收学生,没想到他是要带弟子!
常先生你听过没?”
薄景昱吧啦吧啦讲了一堆,然后才重重点头,“他收下我了!”
“哦?我们昱儿这么厉害?连先生都看好你呢!”
盛云悠把情绪值给孩儿拉满了,然后才问:“那是不是要准备拜师礼了?可是要父亲或者是让你姐夫带着登个门?”
薄景昱摇头,“先生如今世道不好,那些虚礼便免了!”
其实是每月要收弟子五十斤细粮,常先生面子过不去不好意思再收别的了。
“家里虽然困难,但也不差那点儿了,这是我们昱儿正正经经第一个拜的师傅呢,那些礼数怎么可能节省。”
着又问了下先生家里的情况,然后才让紫萝去准备拜师礼。
扭头又交代薄景昱,“回头你与父亲这事,若他抽不出时间你便去找你三叔或是姐夫。”
薄景昱脸一僵,“糟了!这事儿忘记与父亲商量了,父亲这会儿只怕以为我还在外祖那边...”
盛云悠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不是父亲最近忙,咱见的少了自然便想不起了。想必他也是会同意尊重你的选择的,晚些你好好与他...”
“嗯!”薄景昱重重点头。
他想留下吃饭,但他一个大孩子了要懂得男女大防了,偏偏今儿下午薄容萱没来!
似是看出他的企图,盛云悠便把人留了下来,又派人去请徐氏和薄容萱,孩儿这才高兴起来。
十二岁这年龄在现代还是个宝宝呢,还可以撒娇妈妈我怕鬼,粘的妈妈一起睡呢!
但这个年代,十二岁穷人家的孩子已经差不多可以当家了!
薄珞鸿难得按时下衙回来,正准备陪妻子儿子一起用个晚膳呢,结果回到正院扑了个空。
得知妻子和儿女都在儿媳妇那边,他一个老公公也不好凑过去,便随即去了一个妾室那边,又把其他庶子庶女都叫过去一起用了个饭。
徐氏特意交代人盯着外院,薄珞鸿回来便让人告诉她,下人过来禀告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用膳了,直到丈夫转身去了妾室那边,她也没话。
她早过了争风吃醋的年龄了!
见徐氏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盛云悠笑道:“拜师礼都准备好了呢,如今多灾有些东西不好寻便用其他东西代替了,母亲待会儿看看云悠准备的合不合适,若不合适也好趁早替换下来。”
徐氏哎了一声,摇头道:“倒是我这当母亲失礼了,昨昱儿的时候我也没往那处想...
如今想来,岳麓书院怎么会做出在家里私开学堂的事情!
这多掉格!”
其实,在生存面前,面子格局都尤其不重要。
常先生还没被生活逼到那程度呢,自然是还要些面子,就把开学堂变成了授徒!
饭后又聊了半时辰,给薄珞鸿留足了和妾庶子女相处的时间,见不早了女婿又过来接女儿了,徐氏才带着儿子一起跟着离开。
因为前儿的大雨,帝都附近发生百年难遇的洪涝,所以叶玉轩他们才又忙碌了起来。
在衙门连宿了两,见大家都撑不住了,上司才大发慈悲早早放他们回来歇息。
看妻子挺着个大肚子,叶玉轩满心的愧疚,但夫妻间的私房话他不好在人前出口,只能对丈母娘感激了一番,又道歉道:“这段时间衙门差事多,萱儿真是麻烦母亲了!”
徐氏笑着摇头,“你应该感谢的是云悠,萱儿这丫头麻烦的哪里是我这当娘的?你嫂子年纪的,被迫给她当了半个娘.....”
到了岔路徐氏停下来:“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回去好好歇着吧,一家人不需要那般客套。”
回到正院,徐氏还以为要叫人去喊薄珞鸿呢,没想到人已经在那坐着喝茶了!
见妻子和嫡子回来,薄珞鸿笑道:“还是家里的茶好啊!衙门那边就差拿茶叶沫子应付我们了!”
“父亲!”薄景昱给他行了个礼,而后又看了看母亲。
意思你还是我!
薄珞鸿没管母子之间的官司,只问了一下儿子的功课,又校考了一二见他对答如流才满意点头。
“方才你们母子是有事儿与我?”
徐氏点点头,把儿子拜师的事情了,“你若明儿不得闲,那我让人去问问三弟和女婿。”
薄珞鸿:“???”你们这是征求意见呢还是例行公事的通知?
是后者吧?
他一段时间不在家,家庭地位就这么低了吗?
半他只憋出来一句,“这事儿母亲她老人家知道吗?”
徐氏摇头,“你也知道母亲这两年已经不管事儿了,妾身也没好为这事打扰她老人家,想着迟些去请安的时候再一起。”
薄珞鸿:“???”事你问我有没有空带儿子去行拜师礼?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庄子那边不是把炭给送来了吗?明儿我请半假,先带昱儿去拜师,再去把三弟和女婿那边的征收任务给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