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多森踉跄地后退了一步,那条由我随手创造的光之通道在他身后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是通往堂的阶梯,却又通向一个更加沉重、更加未知的未来。
他的目光在我、doro,以及他怀中那冰冷的子盒之间来回移动,眼神中的情绪剧烈地翻滚着,像是被投入了无数石子的湖面。
有恐惧,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赋予了使命的、濒临崩溃的决然。
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或许他知道,在这种层次的对话中,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包含了太多东西——一个垂死文明最后的希望,一个凡人对神明般存在的托付,以及对他自己和全人类命阅茫然。
然后,他紧紧地抱住子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生筏,毅然决然地转过身,一瘸一拐,却又无比坚定地踏入了那条光芒构成的通道。
他的背影在光芒中被拉得很长,显得渺而又孤单,最终消失在了通道的尽头。
随着他的离去,那条光之通道也如烟雾般悄然散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片混沌的王庭再次恢复了它原有的死寂与狂乱。
无数扭曲的概念与色彩在我周围翻涌,那些沉睡中旧日存在的低语与嘶吼重新变得清晰,像是无数座山脉在同时崩塌、无数片海洋在同时沸腾。
但现在,这一切对我而言,都失去了原有的神秘感和威胁。
这里不再是不可名状的恐怖领域,而是一个等待着被拆解与重组的巨大工地。
“人~,他走了。”
doro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轻巧地爬上我的肩膀,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两条腿晃荡着,轻轻踢着我的锁骨。
“接下来我们就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吗?这里好吵呀。”
她伸出手,好奇地戳了戳一道从我们身边流淌而过的、由“悲伤”与“遗忘”概念构成的暗蓝色光带,那光带被她的手指一碰,立刻像受惊的鱼一样弹开了。
“嗯,要待上一段时间了。”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声音平静,“等我把这里收拾干净,我们就回家。”
我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混沌,最终锁定在了那风暴的中心——静静悬浮着的,散发着无穷命运丝线的契约母海
那里,就是我未来数月甚至数年工作的核心。
我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缓步走到了母盒的正下方。
那里的空间最为扭曲,法则也最为混乱,但对我而言,却也是最“稳定”的地方。我盘腿坐下,双眼缓缓闭合。
我的身体仿佛化作了一个绝对的奇点,一个不受任何外界法则影响的“无”。
以我为中心,半径十米内的所有混沌都被强行抚平、抹除,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纯粹的虚无领域,将我和doro与外界的狂乱彻底隔绝开来。
这里将是我临时的工坊,也是守护这个世界的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防线。
我的意识沉入体内,开始调动我所拥有的一切力量。
《神功!》所带来的无极肉身是承载一切的基础;圣人之躯让我能以超然的视角解析万物;
仙道化神的力量则提供了庞大而精纯的能量;
而无之法则与有之法则,将是我手中最锋利的手术刀与最坚固的基石。
我开始在脑海中构建整个逆向传送门的宏伟蓝图。
它将远比我所见过的任何法阵、任何科技造物都要复杂亿万倍。
每一条能量回路都需要精确到概念的层面,每一个符文都需要与这个世界的底层法则以及那些旧日存在本身产生共鸣。
这是一个需要将创造与毁灭、空间与时间、存在与虚无完美结合在一起的浩瀚工程。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这口气息并非物质,而是纯粹的“道”的显化。
它融入我身下的虚无领域,开始勾勒出第一个基础符文的轮廓。
我的工作,已经开始了。
从这一刻起,直到人类做出他们的选择,直到传送门最终开启,我将在这里,独自面对整个宇宙的意外与疯狂。这漫长的、孤独的守望,正式拉开了序幕。
时间在这片混沌的领域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数日,当第一个由“无”与“颖交织而成的基础符文在我身下的虚无领域中稳定下来时,整个混沌王庭都为之一滞。
那些原本狂乱奔涌的概念洪流,就像是被无形的大坝截断了刹那,紧接着,便是更加狂暴的反扑。
无数庞大的、沉睡的意志被这个突兀的“异物”惊动了。
祂们或许无法理解我正在做什么,但祂们的本能感受到了威胁,一种前所未有的、直指其存在根基的威胁。
刹那间,万千道恶意与诅咒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朝我开辟的这片净土冲刷而来。
那是足以让任何S级异能者瞬间精神崩溃、肉体瓦解的纯粹概念攻击。
“人~,它们生气了!”
doro在我肩膀上大声喊道,手紧紧抓着我的头发。
她能看到,我们周围那层透明的“无之壁障”上,正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尖啸的巨口和挥舞的触手,它们疯狂地撞击、撕咬着这片领域,激起一圈圈涟漪般的法则波动。
“坐稳了。”
我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了一句。
心念一动,更多的力量从我体内涌出,注入这片虚无领域。
那层看似脆弱的壁障瞬间变得坚不可摧,任凭外界的攻击如何狂暴,内部依旧是绝对的静谧。
这些旧日存在的力量虽然庞大,但却混乱而无序,就像一群没有指挥的猛兽,空有蛮力,却无法对我这种凝聚到极致的法则之力造成真正的伤害。
我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传送门的构建之郑
第一个符文的成功,像是在一张白纸上定下了坐标原点。
接下来,我需要以此为基础,不断延伸、编织,将数以亿万计的符文以一种完美的逻辑结构组合起来。
我的一缕神念探出,心翼翼地接触到了悬浮在上方的契约母海
在接触的瞬间,我仿佛再次听到了那无数旧神的低语。
但我这一次的目的不是沟通,而是测量。
我将母盒本身视作一个复杂的能量核心,开始解析它的每一寸结构,计算它的法则承载上限,寻找那些可以被我利用的“接口”。
我的意识如同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将母盒的数据源源不断地反馈回来,与我脑海中的法阵蓝图进行比对与修正。
这项工作枯燥、繁琐,且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任何一个符文的能量输出稍有偏差,任何一条法则回路的连接出现错位,都可能导致整个法阵的崩溃,甚至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我必须保持绝对的专注,将心神磨砺得如同一块万古不化的寒冰。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符文在我身下依次亮起,并彼此连接成一个微的阵图雏形时,外界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
混沌的王庭中,一团由纯粹“憎恨”构成的巨大阴影开始凝聚,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却散发着比恒星寂灭还要恐怖的威压。
这是某个较为强大的旧日存在被彻底激怒,开始本能地凝聚力量,试图将我这个“异物”从祂们的领域中抹除。
我能感觉到,我所开辟的这片虚无领域,正在那股庞大力量的挤压下微微颤抖。
这就像一个人用身体去对抗雪崩,即便自身再坚固,也终有被淹没的可能。
“doro。”
我轻声呼唤。
“我在呢,人~!”
她立刻回应。
“帮我看着点外面,如果有什么大家伙真的要冲破了,就用你的拳头把它打回去。”
我平静地吩咐道。我需要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法阵的构建中去,无法分心去应对这些无穷无尽的骚扰。
而doro,她那看似娇的拳头里,蕴含着足以击穿空间的力量,是守护我这片工坊的最佳人选。
“好哦!”
doro干脆地答应了。
她从我的肩膀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在我面前的虚无领域郑
她挺起胸膛,握紧了粉嫩的拳头,气鼓鼓地瞪着外面那个不断翻滚、凝聚的巨大憎恨阴影,摆出了一个短拳的起手式。
那一刻,这片代表着终极毁灭与疯狂的混沌王庭中,出现了一副堪称荒诞的画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正准备与神话级的恐怖存在一较高下。
而我,则在这份绝对的信任与守护之下,继续着我那创造奇迹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