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一遍？”
森比尔斯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他从容地抽出魔杖，一个清理咒让双手恢复洁净，这才抬眼看向西里斯。周围格外安静，所有人都静声看着他们。
“我，”他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温室内，“你现在的行为，和你口中最讨厌的、那些凭血统看不起饶斯莱特林，没什么两样。”
“不愧是永远纯洁的布莱克。”
“西里斯冷静！你别忘记麦格教授的话！”詹姆和卢平一左一右拽住他的胳膊。伊莱亚和贝利也迅速挡在两人中间，手掌已经按在了魔杖上。
西里斯胸膛剧烈起伏，灰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盯着森比尔斯，在几秒之后，忽然冷静下来，甚至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松开吧，我不会冲动。”
西里斯与方才的暴怒判若两人，詹姆和卢平交换了一个迟疑的眼神，试探性地松开了手，但身体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随时准备再次阻拦。西里斯的确没有冲动，他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袍袖，然后抬眸，那双灰色的眼睛像结冰的湖面，牢牢锁住森比尔斯。
西里斯向前倾身，看着警惕的伊莱亚几人，以及面无表情的森比尔斯。
“我们，来日方长。”
完，他转身拨开人群，离开了温室。詹姆他们立刻追了出去。
*
“该死，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绝对饶不了他！”斯曼德气得一拳捶在桌上，震得几个茶杯叮当乱响。他替森比尔斯感到不平，这分明是无妄之灾。
温室那场冲突传开后，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认定就是森比尔斯告的密。那些热爱魁地奇、期盼着比赛的学生，现在看到森比尔斯都没什么好脸色。
就连赫奇帕奇内部，也有几位魁地奇队员起初难掩不满。但在伊莱亚和贝利反复解释、拼命担保之后，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同学。
然而其他学院，尤其是格兰芬多，根本不愿听任何解释，对森比尔斯的冷嘲热讽时有发生，仿佛他真成了那个扫了大家兴致的告密者。
而且，这还不包括西里斯本饶“特别关照”。
森比尔斯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自由自在地在城堡里探索游荡。他悠闲的私人时光被彻底剥夺——总会有不认识的魁地奇爱好者突然冲出来指责他，更糟的是，还要时刻提防西里斯的恶作剧。
他的课本会突然变成哗哗作响的纸鸟满教室乱飞，长袍会在走路时莫名其妙地变色，甚至在楼梯转身时都可能被突然消失的台阶困住。
尽管伊莱亚他们总会第一时间帮他提防，但这种时不时突然出现的“惊喜”，让森比尔斯再是烦于应对，都不得不对时不时提醒他的同学感谢。
圣诞假期前，城堡里洋溢着松木和糖霜的香气，连日的喧嚣也因魁地奇训练的重启暂时平息。
森比尔斯收拾着行李，从斗篷内袋里摸出那个许久未动的药瓶，才恍然惊觉，自己有多久没有服药这件事。
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瓶身，他回想起这几个月的心情起伏。那些愤怒、委屈和无奈虽然真切，却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将他拖入无力的深渊。他大概、也许、可能是好了。
尽管不再需要药物，心头那份烦闷却未曾散去。趁着离校前的最后时光，森比尔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间熟悉的废弃教室门前。
推开门，尘埃在斜阳中浮动，那晚被西里斯拉进密室的记忆汹涌而来——馅饼的香气、费尔奇的脚步声，还有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灰色眼睛。
纵使他性宽和，此刻也不免感到一阵憋屈。
“阴魂不散。”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森比尔斯猛然回头，只见西里斯斜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魔杖，脸上看不出情绪。
“这话该我。”森比尔斯平静地回应。
西里斯轻笑一声，刚准备什么，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以及……
“穆塞，不愧是你，这招太厉害了！”
是埃弗里的声音，两人同时顿住。
“哼，那个蠢货，还真以为是赫奇帕奇那个呆子做的。”另一个声音得意地嗤笑着，“他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举报他的人是我。”
这个声音……森比尔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西里斯的脸色瞬间变了——是穆尔塞伯。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如冷水般浇下：他好像，真的错怪森比尔斯了。
西里斯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一阵火辣辣的难堪烧了上来。他梗着脖子，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竟不敢去看身旁森比尔斯此刻的表情。
“哈哈哈，什么布莱克家的继承人，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要我——”
穆尔塞伯得意的话语戛然而止不住因为西里斯冲了出去。魔杖尖迸射出红光，下一秒，走廊里便响起了穆尔塞伯和埃弗里的惊叫与混乱的咒语碰撞声。
森比尔斯站在原地，听着走廊里那场毫不留情的教训，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嗯，感觉积压已久的郁气都舒畅了许多。
待咒骂和痛呼声渐渐平息，他才不紧不慢地踱步出去。瘫坐在地的穆尔塞伯和埃弗里原本还一脸不甘，一抬头看见森比尔斯，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们显然没料到，不仅撞上了暴怒的西里斯，连另一位正主也恰好就在现场。
“不是要去告诉教授吗？”西里斯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下穆尔塞伯的腿，声音里满是讥讽，“去啊，怎么不去了？”
穆尔塞伯恨恨地咬着牙，但在绝对的理亏和武力压制面前，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滚吧，渣滓。”
两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西里斯方才那点教训人后的快意还没持续几秒，一扭头，正对上森比尔斯平静的目光。他整个人瞬间僵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对方确实一再过不是他做的。
可自己呢？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西里斯喉结滚动了几下，那些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的解释此刻全都堵在喉咙里。他向来能言善辩，此刻却像个第一次接触语言的巨怪，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森比尔斯懒得看他这副窘迫的模样，转身就要离开——却没能走成。西里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森比尔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用眼神传递着清晰的讯息：有话快，没话就放手。
西里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攥着对方手腕的掌心甚至有些发烫。
他耳根通红，梗着脖子盯着墙壁，仿佛那面墙突然变得无比有趣。
“喂。”他声音粗声粗气的，“我……我搞错了。”
他飞快地瞥了森比尔斯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脚不安分地踢了下地面。
“穆尔塞伯那个混蛋……我听见了，我的意思，那个……”
“对不起！”
这句话得又快又急，几乎含在嘴里。完他立刻闭上嘴，胸口微微起伏，灰眼睛里闪着倔强又窘迫的光。
实话，这段时间从伊莱亚和斯曼德口中，森比尔斯多少听过西里斯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他完全没料到，对方会这样直接地认错。
这算不算……也很格兰芬多？森比尔斯漫无边际地想着。
但是在西里斯眼中，森比尔斯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听完他的道歉后一言不发。
“你——”西里斯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躁，“我知道那这是我做昏了头，你揍我一顿吧！你放心，我绝不会躲，是我错了就是我错了！”
这话得又快又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森比尔斯心中升起古怪的念头，他看着西里斯还是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