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他淡淡开口，「传旨，召内阁大臣并……献王入宫议事。朕倒要看看，这位忠心耿耿的皇叔，对此事有何高见。」
「嗻！」高公公领命，躬身退下。
萧衍站起身，准备前往议事殿。经过阿依娜身边时，他脚步微顿，抬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好待着，别乱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的‘猎人之言’，朕记下了。」
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去，玄色衣袍在门口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阿依娜愣在原地，肩膀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和力度。
【他……他刚才是不是夸我了？还让我别乱跑……这是在关心我？】
【不对不对，重点是东南倭寇！萧远这老狐狸，太阴险了！居然来这一手！陛下这次能应对吗？】
她坐回榻上，再也无心吃什么甜瓜，心里七上八下，既为东南百姓担忧，又为萧衍即将面对的新一轮风波感到紧张。
长乐宫偏殿安静依旧，但阿依娜知道，朝堂之上，一场新的、或许更加隐蔽的博弈，已经拉开了序幕。
而她的“吃瓜”大业，似乎也要进入一个更关乎家国命阅新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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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偏殿内，阿依娜坐立难安。自萧衍离去后，她的心就一直悬着，系统界面更是被她反复调出，密切关注着任何与东南倭寇和献王萧远相关的信息流。
「叮——监测到高频关键词‘东南倭寇’、‘献王’、‘朝会议事’于宫廷信息流中出现。是否进行定向捕捉分析？」
【分析！立刻分析！】阿依娜几乎是吼出来的。
「指令确认。信息流捕捉汁…模拟构建朝堂实时场景（精度70%）……」
刹那间，阿依娜的脑海中仿佛打开了一个无形的窗口，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通过系统捕捉到的声音碎片、情绪波动和关键词语，混合着系统的分析解，一副紧张激烈的朝堂争辩图景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系统模拟音效：低沉嘈杂的议论声）\\***
苍老而激动的声音（系统标注：御史大夫张启）：「陛下！东南危局刻不容缓！倭寇凶残，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老臣恳请陛下即刻发兵，速派良将前往平定！」
**\\*（系统模拟音效：一片附和之声）\\***
沉稳温和的声音（系统标注：献王萧远）：「张御史所言极是。陛下，臣弟听闻战报，亦是心急如焚。赵擎逆党刚刚伏诛，朝廷正需安抚人心，彰显威，此次平乱，不仅要快，更要胜得漂亮，方能震慑宵，重振我大晟国威！」
【呸！得好听！装得跟真的一样！】阿依娜在心里啐了一口。
「叮——检测到献王萧远发言时，心率平稳，无异常波动，演技精湛。」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急切（系统标注：吏部侍郎，疑似萧远派系）：「陛下，献王殿下忠君体国，实乃宗室楷模。臣以为，平定东南乱局，非德高望重、经验丰富之老将不可胜任。献王殿下虽久不理军务，然早年也曾随军历练，且身份尊贵，若由殿下挂帅，或可速定乾坤？」
**\\*（系统模拟音效：几声犹豫的附和，以及几声压抑的反对低咳）\\***
【来了来了！图穷匕见了！他想自己掌兵权！或者推他自己的人上去！】阿依娜攥紧了拳头。
萧衍冰冷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皇叔年事已高，东南瘴气横行，海战辛苦，朕岂忍让皇叔亲身涉险？」
萧远立刻回应，语气更加恳切：「为国分忧，何谈辛苦！陛下，臣弟虽老，筋骨尚健，愿为陛下、为社稷效犬马之劳！若陛下体恤，臣亦可举荐一人……」
【举荐？举荐谁？快！系统！盯紧他！】
「信息流捕捉：献王萧远即将提及人名，情绪微有波动，目标：其心腹将领，原西山营指挥使，现暂调兵部候缺的——庞振。」
「庞振？」阿依娜一愣，【这名字没怎么听过啊！萧远就推这么个人出来？】
系统：「庞振，履历资料调取中：行伍出身，勇武有余，谋略平平，曾任西山营指挥使五年，无显赫战功，无重大过错。表面中立，实则三年前其独子打死人命案被献王暗中压下，自此效忠献王。系统评估：此人为献王手中暗棋之一，能力不足以应对复杂东南战局，但足够听话。若其掌兵，东南兵权易落入献王掌控，且战事可能 prolonged（延长），以达到拖住朝廷精力、消耗国库之目的。」
【其心可诛！】阿依娜气得差点拍桌子，【让一个能力不行还听话的人去，打不赢仗，苦的是百姓，耗的是国库，方便的是他萧远搞动作！陛下千万别答应！】
就在这时，萧远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情真意切：「……庞振将军虽名声不显，然行事沉稳，忠心可靠，正值壮年，可当此任。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庞将军必能……」
「叮！！！紧急吃瓜提示！」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捕捉到庞振关联深度丑闻瓜：庞振于西山营任上，曾多次虚报兵员，吃空饷高达三成！其中半数赃银通过其妻弟开设的绸缎庄洗白，最终流入……献王萧远暗中经营的赌坊与船行，用以蓄养死士、购买军械！（附：空饷账册关键副本藏匿地点：庞振府邸书房，第三块地砖下；绸缎庄账本：掌柜卧房床板暗格内。）」
阿依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空饷！吃空饷！还和萧远的黑钱扯上关系！这可是杀头的罪过！萧远居然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么一个巨贪？！】
她猛地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陛下肯定不愿意用庞振，但萧远这么极力推荐，还以人头担保，那些不明真相或者被他拉拢的大臣不定就会附和！陛下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强行驳回，可能会被诟病不尊重宗亲、不体恤老臣，刚平稳的朝局又起波澜！必须立刻把这个瓜捅出去！怎么捅？】
她不能直接冲去朝堂，就算去了，一个“语言不通”的和亲公主又能做什么？
【系统！有没有办法……】
「提示：宿主可尝试使用‘定向心声传递’功能（初级，需消耗500吃瓜积分，仅能传递单一关键信息短语，且接收方会视为自身突然想起的灵感），目标：萧衍。」
【用！立刻用！把‘庞振吃空饷，账本地砖’这个信息传过去！积分扣就扣了！】
「确认指令。消耗500积分，启动定向心声传递：目标-萧衍，内容-‘庞振，西山营，空饷，账本，地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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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太极殿内，争论正趋于白热化。
萧远一番“慷慨陈词”，加上几个依附他的官员附和，确实让一部分中立大臣有些动摇，觉得或许可以给这个“献王担保”的庞振一个机会。
萧衍面沉如水，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自然绝不会用庞振，正在权衡是直接强势驳回，还是另寻他法敲打萧远，另派良将。
就在此时，几个极其突兀的词语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脑海——
「庞振，西山营，空饷，账本，地砖」
萧衍敲击扶手的动作猛地一顿！
是阿依娜！
虽然这信息没头没尾，但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庞振有致命的把柄！而且这把柄很可能直接关联萧远！
他的目光倏地扫过下方一副“为国举贤”模样的萧远，眼底寒意骤升，几乎要凝结成冰。
好一个皇叔！好一个“项上人头担保”！
萧远正得投入，忽然感到上方投来的视线冰冷刺骨，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后面的话竟然噎了一下。
只见萧衍缓缓站起身，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皇叔。」萧衍开口，声音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你方才，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庞振？」
萧远心中莫名一慌，但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臣弟确信庞将军忠心可鉴……」
「好一个忠心可鉴！」萧衍猛地提高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大殿之上，「那朕倒要问问，一个在西山营任上，连续五年虚报兵员三成，狂吃空饷，中饱私囊的巨贪！他的忠心，是对朝廷，还是对那白花花的银子？！亦或是……对着帮他洗钱销赃、包庇罪行的某些人？！」
「哗——」
整个朝堂彻底哗然！
吃空饷？！还是三成？！这可是军中大忌，杀头重罪！
萧远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萧衍。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极其隐秘，庞振做得心，账本藏得更是隐蔽！
庞振本人此刻正在殿外候旨，若被传召，听到这句话，怕是能当场吓晕过去。
「陛、陛下！」萧远声音都有些发颤，「此言从何起？这、这定然是有人污蔑构陷！庞将军他……」
「构陷？」萧衍冷笑一声，目光如刀，仿佛能剥开他所有的伪装，「那就请皇叔，与朕一起，即刻派人去庞振府上书房，撬开第三块地砖！再去他妻弟开的‘锦绣绸缎庄’，翻找他掌柜卧房的床板暗格！看看里面藏的，究竟是忠君爱国，还是贪赃枉法的铁证！」
「轰——！」
萧远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惊雷炸开，炸得他耳鸣眼花，浑身发冷。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账本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不是猜测，这是确凿无疑的知悉！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攫住了萧远，他张着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那些原本附和萧远的大臣们，此刻也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衍将他的狼狈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语气却越发森寒：「看来，皇叔这‘项上人头’，还是好好留在自己脖子上吧。至于庞振……」他声音一厉，「来人！即刻查封庞府及锦绣绸缎庄，按朕所地点，搜取罪证！将庞振及其一干热，锁拿下狱，严加审讯！」
「臣遵旨！」殿外侍卫轰然应诺，脚步声迅速远去。
萧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灰败，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忠君爱国”的假面，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惧和一丝疯狂的怨毒。
萧衍不再看他，目光扫向群臣：「东南倭寇之乱，朕自有决断。镇北将军李巍，忠勇善战，熟悉水战，即日率本部水师及京畿调拨两万精兵，南下平寇！务必速战速决，扬我国威！」
「陛下圣明！」这一次，群臣的附和声前所未有的整齐和响亮。
退朝的钟声响起，大臣们心思各异地躬身退下。萧远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失魂落魄地踉跄而出，今日这一击，几乎打掉了他一半的底气！
萧衍站在原地，看着萧远狼狈的背影，眼神幽深。
【系统系统！怎么样了？朝堂上怎么样了？陛下收到我的消息了吗？他搞定那个庞振了吗？萧远是不是脸都绿了？】阿依娜急切的心声适时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萧衍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搞定？何止是搞定。
他的公主，又一次于无声处起惊雷，给了他最需要的那把刀。
他转身，对高公公吩咐道：「摆驾，长乐宫。」
他忽然很想见见她，看看那双盛满了灵动和关切，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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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擎及其党羽的覆灭，如同在盛夏时节骤然降下的一场暴风雪，让整个大晟朝堂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清洗与寒意。血迹虽已被内侍们费力地刷洗殆尽，但弥漫在宫墙之间的肃杀与紧张气氛，却非一朝一夕能够散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