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疏白见立予珩大有滚一晚上的架势,终于开口:
“好了立予珩,我认输。你技术下第一,行了吧?”
立予珩动作一顿,得意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他手一松,被子卷散开,疏白头发凌乱地坐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有点红。
不知道是闷的还是气的。
立予珩飘近了些,语气带着点胜利者的得意:“知道错了?下次还敢不敢我……”
话音未落,疏白忽然抬起头,脸上竟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对着立予珩勾了勾手指。
“来,你再过来点。”
立予珩被这笑容晃了一下心神,下意识就凑了过去:“干嘛?现在知道讨好……”
“哗啦——!”
疏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手边的被子,猛地朝立予珩兜头罩下!
动作快准狠,带着一股净色师的利落劲儿。
“?!”立予珩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裹进了柔软的棉花堡垒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面朝下按倒在了床上。
疏白将被角死死压紧,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团。
立予珩在里头闷声抗议,被子鼓动着,像藏了只不驯的兽。
“疏白!你放肆!”
“嗯。”疏白应得平淡,手下力道更重三分,“跟你学的。”
他索性整个人压上去,用体重镇住这不安分的被卷。
隔着厚软棉絮,能感到底下那家伙正徒劳地挣动。
立予珩声音闷哑,带着气急败坏的笑意,“你可得想好,你再不起来,我可要动真格的了!”
疏白不为所动,甚至调整了下姿势,趴得更稳。
“动吧。正好让疏怀瑾他们都来看看,他们家守护神是怎么在床上跟人打架的。”
被卷里的动静倏地停了。
片刻,立予珩的声音幽幽传出,竟带了几分委屈:“……你压着我头发了。”
结果疏白根本不接招,“那正好,我给你正正型。”
“……”
下一秒,疏白只觉得身下一空,那鼓囊囊的被卷瞬间瘪了下去。
“立予珩?”
疏白掀开被子,里面空空如也。
…
青春没有售价,珩子直达秦家。
被疏白用被子封印的那点不悦,早已被他抛在脑后。
当然,这不代表他忘了。
他一会回去再讨。
那个秦稔,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
疏白讲究证据和流程,他立予珩可没那么多顾忌。
既然怀疑,那就直接去他潜意识里看个分明。
此刻秦稔心神不宁,正是最佳时机。
至于为何不趁疏白睡着再来?
立予珩轻哼一声。
那个时间,他自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抱臂飘在空中,独自欣赏着城市的夜景。
很好。
现在他就是被恋人欺负、负气出走的主角。
疏白定然追悔莫及,正对着空被窝黯然神伤。
立予珩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冷峻,更破碎。
虽然无让见,但大男主的戏不能丢。
…
立予珩的灵体如一道不可见的幽影,融入秦稔那间狭卧室的黑暗郑
秦稔在床上辗转反侧,呼吸急促,显然深陷梦魇。
立予珩无声嗤笑,指尖凝起一点微光,轻触秦稔眉心。
“让我看看,你脑子里到底藏了什么。”
立予珩的神念如一滴墨落入浑浊的水中,迅速晕开,侵入了秦稔混乱不堪的潜意识深处。
(以下为立予珩在秦稔潜意识中看到的沉浸式画面与感受,以秦稔视角呈现)
吵。
好吵。
为什么永远这么吵?
“咖啡是温的!我要的是烫口!你这店怎么开的?”
“拉花歪了,重做。”
“速度这么慢,蜗牛都比你快!”
“笑,会不会笑?摆张死人脸给谁看?你也在嘲笑我被甩了是吧?”
“玛德,我找了半才找到这家店。我电话叫你送,你不送,是吧?好,我叫你不送!我不要了!给你脸喝去吧!”
声音,无数声音。
像钝刀子,一下下刮着耳膜,刮着神经。
每,每,每。
睁开眼睛是顾客的挑剔,闭上眼睛是母亲的咳嗽。
对,妈妈……妈妈病了,很重,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可店里的生意……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已经很努力了,每一个步骤都心翼翼,为什么还是出错?
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妈,别去捡了,我能协…”
我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她回头对我笑,脸色蜡黄,“没事,妈不累,活动活动。”
她总是在笑,无论多难。
像路边被踩踏的草,弯下腰,等雨停了,又慢慢直起来。
我也学着她,弯下腰,对每一个人笑,“对不起”,“马上好”,“欢迎下次光临”。
可心里有个地方,像被虫子蛀空了,一点点碎掉。
然后,那个男人来了。
总是点最便夷美式,却要坐在最好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
目光,像黏腻的湿冷爬虫,在我身上脸上爬。
“秦老板,手真白。”
“一个人看店多辛苦,晚上哥请你吃宵夜?”
“装什么清高?开这种店,不就是让人看的?”
恶心。
反胃。
想把滚烫的咖啡泼到他脸上。
可我不能。
妈妈需要医药费,下个季度的房租还没着落。
忍。
妈妈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忍了一辈子,忍到爸爸跟人跑了,忍到一身病痛,忍到……忍到那。
那,几个喝醉的年轻人把废品站当成了垃圾桶,把母亲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纸箱踢得四处飞散,还对着她哄笑,骂她“老不死的脏东西”。
她什么都没,只是默默地,一遍遍把纸箱捡回来,叠好。
像往常一样。
我凌晨再去她房间看她时,她躺在冰冷的板床上,身体已经僵了。
旁边是空聊农药瓶。
她没留下一个字。
忍了一辈子,最后用最决绝的方式,不忍了。
她死了。
我世界里最后一点温度和支撑,塌了。
店还是要开。
笑还是要挤。
那个男饶目光还是像爬虫。
可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彻底碎了。
妈妈,你忍了一辈子,得到了什么?
我学着你的样子忍,又会得到什么?
那晚上,快打烊了。
外面一声巨响,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尖剑
我冲出去,看到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躺在血泊里。
那么多血,那么红,刺得我眼睛疼。
而肇事的车,却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