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桌上的杯子里，服务员刚才沏好的茶水这会刚好变的温热了些。
齐云峰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清苦的茶水一点点驱散掉唇齿间残留的红烧肉的余香。
这是他品菜时的习惯，防止品尝下一道菜时，味道被口中的余味干扰。
齐云峰放下茶杯，看向另一个打包盒里的狮子头。
那两个肉球圆滚滚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标准的正圆，简直就像是用模具做出来的一样。
齐云峰拿起勺子，拨开狮子头表面撒着的翠绿的葱花，用勺子挖了一块。
被勺子挖下来的断面细腻均匀，看上去没有一丝的碎肉。
狮子头这种东西，在京城那边属于十分常见的美食。
齐云峰当年学厨艺的时候，学的第一道荤菜，就是这红烧狮子头。
他到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教他的师父过，狮子头的食材讲究“肥四瘦六，三分淀粉七分肉”。
这样做出来的狮子头，口感吃起来才会软糯弹牙。
齐云峰后来也品尝过各地大厨做的狮子头。
南方的厨师做的狮子头稍微偏甜，北方则是偏咸。
每个厨师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做法，有的追求狮子头外皮的焦脆口感，有的讲究狮子头内部的鲜嫩多汁。
品尝的多了之后，齐云峰觉得，虽然每个厨师做出来的狮子头，味道都各有特色，却总觉得味道上少零什么。
刚才尝过陆丰做的红烧肉之后，他不由得心里暗暗期待起这狮子头的味道。
齐云峰将勺子里的狮子头送入口中，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开始慢慢品尝。
狮子头入口之后，牙齿首先接触到表面的那层微焦的外皮，口感脆中带软。
稍微一咀嚼，肉粒就顺着纹理在嘴里散开，里面裹着的肉质在口中瞬间爆开。
猪肉当中的肥肉已经完全融化在肉丸里，化作浓郁的油脂香气。
瘦肉部分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弹性，每一次咀嚼都能感受到肉质的紧实与鲜美。
这狮子头的火候，掌握的堪称完美。
外层焦脆，内部却依旧保持着鲜嫩多汁。
调味也是恰到好处，咸鲜味适郑
狮子头里能品出上好花雕酒的温润酒香，不冲也不烈，刚好压住了猪肉上的油腻福
还有葱姜水的清鲜，混在肉粒当中，让猪肉多了一层清爽的底味。
最让他忍不住拍案叫绝的，是猪肉本身的香气。
那味道丝毫不带猪肉本身的腥味，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齐云峰细细品味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将嘴里的狮子头咽下。
咽下去的时候，像是一股暖流滑进胃里，没有半点油腻的感觉，嘴里满是肉香的余韵。
片刻过后，他缓缓睁开双眼，语气里带着由衷的赞叹：“这狮子头的味道……也是完美！这陆丰的手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又是一个完美的评价。
坐在对面的程凡忍不住皱了皱眉。
自己跟那些师兄师姐们，在齐云峰那学习厨艺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过这么高的评价。
可现在，从陆丰店里买来的这两道菜，竟然接连得到了师父的最高评价。
这让程凡的心里既震惊又有些失落。
难道自己跟陆丰的差距，真的又这么远吗？
“师父，难道这两道菜……您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吗？”
程凡有些不相信，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齐云峰思索了一会，缓缓摇头：“你的没错，确实挑不出来毛病，可以，红烧肉和狮子头的味道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了。”
程凡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满脸的难以置信。
卧槽！
连师父都挑不出来毛病，程凡的厨艺这么逆的么？
“师父，那……”
程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翼翼：“师父，这两道菜，跟您亲自做的比起来怎么样呢？”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心里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既怕听到最难以相信的答案，却又忍不住想要确认。
师父的厨艺，跟陆丰这个开餐馆的厨师比起来，究竟谁的水平更胜一筹？
爱云峰忽然笑了，目光落在程凡有些紧绷的脸上，语气里带着过来饶温和：“呵呵，程凡，师父我虽然得了国宴大厨的称号，也拿过不少荣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厨艺就算得上是下第一的了。”
程凡再次震惊了，心中不由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师父这话里的意思，难道就是承认，陆丰的厨艺比他的还要好？
这怎么可能？
在厨艺上一生要强的师父，就这么轻飘飘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程凡感觉自己脑子都乱了。
齐云峰看着程凡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语气淡淡地继续开口，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程凡，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永远会有你比厨艺更厉害的人存在，对我来也是一样。就像这狮子头和红烧肉，我做了几十年都没能把食材本身的味道做到极致，可陆丰却偏偏就做到了，明我的厨艺还有继续进步的空间。所以，想要在厨师这条路上走的更远，你永远要保持一颗谦卑的心态，别被其他的东西困住，那些所谓的称号和奖章，对真正的厨师来。不过是些虚名而已，你明白了吗？”
程凡坐在对面，耳朵里嗡嗡作响。
齐云峰的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上。
自他跟着师父学艺的那开始，他就把师父当成了自己最崇拜的偶像。
他无数次在师父的家里的书房中，见过那满屋子的荣誉证书和奖杯。
也无数次听到师兄师姐们，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师父三次担任国宴主厨的经历。
在程凡眼里，那些荣誉就代表了厨师最高的荣光。
齐云峰的那些耀眼的履历，也被他当成了毕生追求的目标。
程凡本想着，有朝一日等自己出师以后，也要去各大赛事上闯一闯。
将来也要跟师父一样，在众饶称赞声中，站在耀眼的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可师父刚才却，那些不过只是虚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