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拉扯两端,网兜随之扩张或收缩。
然而那只是个玩笑。
“来,试试?”
他蹲下身,将那网兜举到她眼前。
“不要!”
她扭身就跑,短腿蹬得飞快,直接蹿到三米开外。
“过来。”
他喊。
“不过去!”
她脑袋一偏,下巴抬得高高的。
整个黎家,敢这么顶撞他的,就她一个。
佣人见了他都要低头行礼,堂兄弟姐妹在他面前更是噤若寒蝉。
唯独这个姑娘,胆子却比谁都大,敢瞪眼、敢顶嘴。
可他不但不恼,还被她那副又倔又萌的样儿逗得想笑。
他抿了抿唇,努力压制嘴角上扬的趋势。
可眉梢眼角全是藏不住的纵容。
“谁要给你戴了?我带你出去玩儿。”
他缓缓站起身,顺手把那铁丝网团成一团,随手丢进墙角的废料桶里。
“真……真的?”
衿衿半信半疑,眼睛偷偷瞄他。
“真话。来,拉着我的手。”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阳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映出一段温润的肤色。
她犹豫了一秒,才慢吞吞往前蹭了两步,手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黎建隳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一牵。
他弯腰时衣袖滑落一截,露出结实的臂。
衿衿这才慢吞吞挪过来,手攥不住他的手掌,只好抓住他的一根大拇指。
“跟在我身后,别乱跑,记住了没?”
他侧头看她,眉头微挑,等着她的回应。
“嗯!记住了!”
她迈开步子,脚步轻快了许多,辫子随着奔跑一跳一跳。
虽然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拇指。
但她已经不再害怕,反而充满了期待。
他领她去狗舍,刚靠近,里头的狼狗就嗷嗷狂剑
铁笼中的德牧和杜宾犬猛然站起,龇牙咧嘴,尾巴高竖。
铁链哗啦作响,狗爪拍打着地面。
衿衿连一句怕都没,整个人立马贴到他腿后,手死死揪着他的裤管,不敢松。
她的身体紧贴着他腿,脸颊蹭着粗布裤子,呼吸急促。
“别怕,有我在这儿,它们不敢动你。”
可她嘴巴一噘,强撑着:“我才不怕狗呢!”
可颤抖的嗓音和藏在他背后的身子,彻底出卖了她的内心。
黎建隳忍不住笑,揉了揉她的揪揪。
“走,带你看看好东西。”
他绕过狗舍,原本疯叫的狗群,一看到他,立马安静了。
那些曾凶猛无比、龇牙咧嘴的看门犬,此刻竟像孩子般温顺起来。
穿过狗舍,后头是个独立院。
青石板铺就的径蜿蜒通向一片半围合的空地。
四周种着几株老槐树,枝叶繁茂,遮住了大半个空。
墙角堆放着些农具和木箱。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干草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刚踏进去,一个穿工作服、戴白手套和口罩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
“三少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黎建隳点点头,把手里一张铁丝网递过去。
“顺子叔,拿去试试,要是好用,多做几个。再把韩湘子牵来。”
那张铁丝网结构精巧,由细密的金属丝编织而成。
刘顺接过网,翻来覆去瞧,眼睛都亮了。
“这……是您自己弄的?这也太巧了!我这就去试!”
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随即转身就要离开。
他一走,衿衿乖乖坐在旁边的木椅上,两个辫子一晃一晃,突然凑到他耳边。
她悄悄挪动身子,双脚悬空轻轻晃荡,终于鼓起勇气靠近黎建隳,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三哥哥,寒香子是啥呀?”
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脸。
“不是东西,别问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立刻闭嘴,挺直腰板坐好。
没过一会儿,刘顺牵着一只金灿灿的大狗走了进来。
那狗体型硕大,一身浓密的金色长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它被一根结实的皮绳牢牢拴住,脖颈处肌肉紧绷。
衿衿吓得立马扑过去,一把抱住黎建隳的胳膊,整个人缩在他身后。
她惊叫都没敢发出,只是本能地往他身边躲,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刚才还那么凶的狗,现在竟然真的被牵来了!
可她偷瞄了一眼,又愣住了。
眯着一只眼从黎建隳肩后偷偷望去,却发现那条狗的姿态完全变了模样。
它不再咆哮,也不挣扎,反而低着头,尾巴耷拉着。
最奇怪的是,它嘴巴上,套着一个细密的铁丝网罩。
原本威风凛凛的利齿如今被牢牢锁住。
“哇!三哥哥好厉害!”
她一下跳出来,举着手比了个大拇指。
“它现在又不能咬人,也不能叫了,太聪明啦!”
刚才的害怕瞬间化作崇拜。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黎建隳面前,仰着脸。
那大狗一听,立刻呜噜噜哼起来,声音闷闷的,像在委屈地控诉。
尽管无法清晰发声,但它仍努力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呜咽。
它挪到黎建隳脚边,用爪子轻轻扒拉他裤腿,圆眼睛左瞅瞅、右瞅瞅。
前爪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鞋面。
见没有被推开,便更大胆地蹭了几下。
黎建隳站得笔直,脊背挺得一丝不苟。
他微微垂着眼,眸光淡漠,从喉间挤出两个字。
“韩湘子,坐。”
金毛犬耳朵一抖,立刻精神抖擞,前爪并拢,后腿绷直,尾巴高高翘起。
它眨巴着温顺的眼睛,耳朵微微下压,四肢微屈,眼看就要稳稳当当地坐下。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哐地一声被撞开。
一道黑白相间的影子如离弦之箭,带着风声冲了进来。
那是只边牧犬,毛色分明,眼神机灵。
它连减速都没有,一个猛扑,结结实实撞在金毛犬身上。
紧接着,它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黎建隳的怀里。
它的脑袋蹭了蹭黎建隳的胸口,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声。
黎建隳瞳孔骤缩,眉心狠狠一跳。
“蓝采和!谁放你出来的?”
这一次,黎建隳是真的慌了神。
可怀里的衿衿却一点也没被吓到。
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
这两只狗也确实安静得反常。
它们不像上次在狗舍里那样狂吠怒吼,龇牙咧嘴。
反倒像听到了什么无声的命令,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
“三哥哥,”衿衿突然开口,“这只狗叫蓝采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