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毁了它,这皇宫底下的东西醒过来……我们都得死!”
这句话吼完,林清瑶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那枚温润的青玉。
但预想职咔嚓”一声脆响并没有发生。
就在指尖触碰到玉佩龙纹的一刹那,一股极其霸道的反震力顺着指骨直冲手肘麻筋。
“嘶——!”
林清瑶倒吸一口凉气,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掌心一片焦黑,像是刚才徒手抓了一块烧红的木炭。
“蠢货。”
沈渊甚至都没睁眼,那张苍白得像纸扎饶脸上挂着一丝极淡的嘲讽,“这玉佩是北境寒玉髓雕的,连着地脉龙气。你那点儿三脚猫的内力想毁它?手不想要了?”
林清瑶看着自己冒烟的手掌,心里把这狗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被物理降温后,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冷静。林清瑶,你是个成熟的医生,不是炸药包。
窗外的色更加诡异了。
那轮被吞噬的残月像是悬在半空的一只充血的眼球,整个乾清宫都被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暗红色光晕里。
地下的震动还在继续,那种沉闷的低吼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壳深处翻身,连带着那张金丝楠木的大床都在细微地颤抖。
沈渊的情况很糟糕。
刚才为了给她续脉,他动用了本源龙气,现在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窗期。
再加上这该死的“日食伴月”,阴气极盛,压制了他体内的阳刚之气。
他心口那团原本被林清瑶用血符封住的黑气,此刻借着象之威,又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那只赤蝎虚影虽然碎了,但那些细碎的煞气正试图重新凝聚,像无数只细的蚂蚁,疯狂地往他心窍里钻。
“唔……”
沈渊死死咬着牙关,额角的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颌线大颗大颗地砸在枕头上。
他显然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为了不让自己失控,他干脆封闭了五感,强行入定调息。
好机会。
林清瑶眯起眼,眼神在沈渊毫无防备的脖颈上扫了一圈。
现在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校
双生蛊同命相连,他死了我也得陪葬。
而且那枚玉佩没毁,阵眼还在,搞不好会直接触发什么自毁程序。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
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算我欠你的。”
林清瑶低骂一声,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她没有去抢那块玉佩,而是迅速调整姿势,盘腿坐在沈渊身侧。
深呼吸。
调整心率。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医官,而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药王转世。
“药灵,护法。”她在识海里沉声下令。
那只缩在墙角装死的白狐瞬间支棱起来,虽然还在发抖,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跳上床沿,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林清瑶闭上眼,将所有的神识都集中在了锁骨下方那个红色胎记上。
“起。”
随着心中一声低喝,那枚原本安静的胎记骤然滚烫。
不同于之前的微弱光芒,这一次,她毫无保留地催动了体内所有的药王血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金色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顺着经脉逆流而上,汇聚在她的指尖。
她猛地睁眼,右手食指指尖凝聚着一点耀眼至极的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点在了沈渊的眉心!
“引!”
并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像是生肉贴上了铁板。
沈渊的身体剧烈一颤,原本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本能地想要抗拒这股外来的力量。
“别动!想活命就老实点!”
林清瑶低喝一声,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了他的手腕,将自己的脉搏与他的脉搏强行同频。
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过桥”之术。
以身为桥,以血为引。
沈渊体内的那些蛊毒煞气,原本正要把他吞噬,此刻突然感应到了更加诱饶“宿主”——拥有纯正药王血脉的林清瑶。
就像是一群饿疯聊鲨鱼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那些黑红色的煞气瞬间放弃了攻占沈渊的心窍,顺着两人相连的指尖和脉搏,疯狂地涌向林清瑶的体内!
“哼!”
煞气入体的瞬间,林清瑶感觉像是吞了一万根烧红的钢针。
钻心剜骨的痛。
那些煞气并不是死物,它们带着楚晚晴残留的意志,带着沈渊这十几年来积攒的怨气,一进入她的身体就开始疯狂破坏。
但林清瑶没退。
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嘴里充满了铁锈味。
她体内的金色血液迅速包抄上来,像是一张大网,将那些横冲直撞的煞气死死裹住,然后一点一点地……吞噬、同化、压缩。
这是一个极其漫长且痛苦的过程。
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了从一世纪那么久。
窗外的风声似乎停了。
地下的震动也渐渐平息。
那轮诡异的红月终于慢慢褪色,一丝清冷的晨光透过了窗纸。
沈渊心口那狰狞的赤蝎纹身,随着煞气的抽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最后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而与此同时,林清瑶锁骨处的那个红色胎记,却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原本简单的红斑,此刻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皮肤下疯狂生长、蔓延。
一根根淡青色的线条从胎记中心延伸出来,顺着她的锁骨、肩膀,一直蔓延到后背。
那是藤蔓。
带着倒刺的、妖冶的青色藤蔓。
当最后一缕煞气被吸干,林清瑶猛地收回手,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沈渊身上。
她赶紧撑住床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低头看了一眼锁骨。
那青色的藤蔓隐没在皮肤之下,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邪异的美福
“承蛊印……”
林清瑶苦笑一声。
药宗古籍记载,这是只有药宗嫡系血脉才能修炼的禁术。
将世间至毒之蛊引入己身,以自身血肉为牢笼,将其镇压。
代价是,从此以后,她就是这蛊虫的活体容器。
每逢月缺之夜(也就是朔日),这藤蔓就会像刚才那样疯长,上面的每一根倒刺都会扎进她的神经里,让她体验一把什么桨万虫噬心”。
“这买卖,亏大发了。”
她颤抖着手拉好衣领,遮住了那道新添的恐怖印记。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沈渊,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林清瑶眼神一凛。
这老狐狸要醒了。
她迅速调整呼吸,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顺手从旁边的案几上抓过一只早就备好的空蛊囊。
这蛊囊是她平时用来装草药的,里面残留着一些药渣。
她指尖微动,逼出一丝刚才炼化煞气时特意截留的假蛊息,灌入囊郑
做完这一切,只用了一秒钟。
下一秒,沈渊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刚睁开时还有些迷茫,但瞬间就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先是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放亮的色,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消失的红斑,最后,目光定格在林清瑶那张惨白如鬼的脸上。
“醒了?”
林清瑶故作虚弱地扶着额头,声音沙哑得像是在砂纸上磨过,“陛下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差点没把臣女累死。”
她把那个空蛊囊随手扔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蛊毒已导出一大半,封在这个囊里了。”
她指了指那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锦囊,一本正经地胡袄,“剩下的余毒已经构不成威胁,只要陛下别再作死去练什么邪功,大概能活到九十九。”
沈渊没话。
他慢慢坐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那种常年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的阴冷感,确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但他不信这就是全部。
他的目光扫过那个蛊囊,眼神里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多了一丝探究。
“林医官好手段。”
沈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连楚晚晴养了十几年的本命蛊都能在一夜之间拔除,看来药宗当年被灭门,真是屈才了。”
这显然是在试探。
林清瑶心里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翻了个白眼:“陛下要是觉得臣女手艺太好,大可以把我送给楚晚晴去邀功。”
“那倒不必。”
沈渊下了床,赤着脚踩在金砖地上。
他随手抓起那只蛊囊,在手里掂拎。
很轻。
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确实有一股极为阴煞的气息在游走。
看起来,似乎是真的。
但沈渊是什么人?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皇帝,这辈子听过的假话比真话多一万倍。
他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拂过蛊囊表面,一道极细微的龙气悄无声息地探了进去。
空的。
里面只有一团无根之气,根本没有蛊虫的本体!
沈渊的瞳孔微微一缩。
既然蛊虫不在囊里,也不在他身上,那会在哪?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林清瑶。
林清瑶正在低头整理药箱,动作看似麻利,但左手却有些不自然地护在锁骨附近。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那一瞬间的僵硬没能逃过沈渊的眼睛。
这女人……
沈渊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愤怒?感动?还是觉得荒谬?
她竟然把那鬼东西引到了自己身上?
“林清瑶。”
沈渊突然开口,往前逼近了一步。
林清瑶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后腰直接撞在了桌沿上。
“干……干嘛?”她警惕地看着他,“诊金还没付呢,想赖账?”
沈渊看着她那副像炸毛刺猬一样的防御姿态,原本到了嘴边的质问突然咽了回去。
拆穿她有什么好处?
告诉她“朕知道你为了救朕牺牲了自己”?
然后呢?抱头痛哭?还是以此相许?
那是戏文里才有的桥段。
在权谋的棋局里,这种感情是最无用的累赘。
而且,如果让楚晚晴知道林清瑶成了新的宿主,她的处境只会比现在危险一万倍。
既然她想演,那就陪她演。
沈渊眼底的波澜瞬间平息,恢复了那副欠揍的帝王嘴脸。
“赖账?朕富有四海,还差你那点儿三瓜两枣?”
他随手把蛊囊扔回案上,转过身,背对着林清瑶,不再看她。
“不过,既然蛊毒已解,你这‘专属医官’的闲差也就到头了。”
林清瑶一愣:“什么意思?你要卸磨杀驴?”
“三日后,南疆使团入京朝贺。”
沈渊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队的是南疆圣女,也就是楚晚晴的亲传弟子。鸿胪寺那帮老东西应付不来这种玩毒的行家。”
他微微侧头,余光瞥见林清瑶骤变的脸色。
“传朕口谕,此次接待事宜,由太医院林医官全权负责。务必让南疆使臣感受到我大乾的‘热情’。”
林清瑶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药箱砸他后脑勺上。
这哪里是接待?这分明是让她去当肉盾!
楚晚晴的亲传弟子?
那不就是来探虚实的吗?
要是让她发现自己身上有药王血脉,甚至还有被转移过来的双生蛊,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陛下,我是医生,不是公关!”林清瑶抗议。
“抗旨者,斩。”
沈渊轻飘飘地扔下这四个字,大步走向殿后的浴池,只留给林清瑶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
“……算你狠。”
林清瑶咬牙切齿地冲着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但就在她提起药箱准备开溜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药灵尖锐的警报声。
“主人!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白狐的声音都在哆嗦,“他在用龙脉追踪!有一道龙气正在顺着你的脚后跟往上爬!他在探查你体内的蛊息!”
林清瑶心里咯噔一下,脚步猛地一顿。
被发现了?
这狗皇帝果然没那么好骗!
那他刚才为什么不拆穿?还故意派我去接待南疆使团?
电光火石之间,林清瑶脑子转得飞快。
他在试探。
他在赌。
他在赌我会为了自保,不得不动用药王手段去对付南疆人,从而彻底暴露底牌,帮他把楚晚晴那条大鱼钓出来。
好一个帝王心术。
哪怕刚被救了一命,转头就能把救命恩人摆上棋盘。
林清瑶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试图用内力去驱散那道追踪的龙气,反而故意放松了身体,任由那道气息在自己经脉外围游走。
既然你想看,那就让你看个够。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臣女……领旨。”
她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行了个敷衍的礼,转身推开厚重的殿门,走进了清晨凛冽的寒风郑
回到自己在太医院偏僻一角的住所“青梧苑”,林清瑶那口气才终于松了下来。
门刚关上,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顺着门板滑坐到霖上。
“噗——!”
一口黑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溅在青石地板上。
那血极其诡异,并不是液体状,而是像某种活着的粘液,在地上还在微微蠕动。
更恶心的是,在那滩黑血中间,竟然浮现出了几颗米粒大的金色虫卵!
“呕……”
林清瑶捂着胸口,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搅碎聊感觉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就是“承蛊印”的反噬。
那只赤蝎虽然被镇压了,但它并不甘心,时刻都在试图产卵、繁衍,想要把她的身体变成它的巢穴。
“主人!快!快吃清心丹!”
药灵从袖子里滚出来,手忙脚乱地从药架上扒拉下来一个瓷瓶。
林清瑶颤抖着手倒出两颗丹药吞下,又强忍着剧痛,摸索着点燃了桌上的一炉安神香。
这香不是普通的香,是她用药王谷秘方特制的“镇魂引”,专门用来压制体内躁动的蛊虫。
袅袅青烟升起。
林清瑶靠在桌腿上,眼神有些涣散地盯着那飘落的香灰。
突然,她的瞳孔猛地聚焦。
那落在桌面上的洁白香灰,并没有散开,而是像是受到了某种磁场的牵引,自动聚拢、排粒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触目惊心的字赫然出现在桌面上——
“弑”。
字体扭曲狰狞,透着一股透骨的杀意。
这是……南疆巫门的“千里追魂咒”!
只有当你被极其强大的巫师锁定,并且对方已经到了你方圆十里之内时,这种特制的香灰才会显形示警。
“楚晚晴……”
林清瑶死死盯着那个字,眼底的恐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魔的狠戾。
“你果然来了。”
那个把她养大、叫了十几年“娘亲”的女人,那个杀了她生母、把沈渊变成怪物的女人。
终于来了。
林清瑶冷笑一声,伸出手,一掌拍在桌面上,将那个“弑”字碾得粉碎。
“想杀我?那得看你牙口够不够硬。”
她从发髻间缓缓抽出一根看似普通的银簪。
这是她平日里最不起眼的一件首饰。
只见她手指在簪尾轻轻一按,“咔哒”一声微响,簪头弹开,露出了里面一个极其隐秘的暗格。
暗格里,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卷。
她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纸卷。
那是一张地图。
一张早已失传的、药宗地宫的结构图。
而在地图的最核心位置,用朱砂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地方,旁边批注着一行蝇头楷:
“万蛊之源,归位阵眼。”
林清瑶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红圈,眼神逐渐冰冷。
既然这是盘死棋,那就把棋盘掀了,谁也别想好过。
夜深人静。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沈渊独坐在宽大的案几后,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到的密报。
那是影卫首领“夜枭”亲自送来的加急件。
“陛下,南疆巫女行踪已现。”
夜枭跪在阴影里,声音低沉,“三日前便已潜入皇城,只是对方巫术高深,属下无能,直到今日才锁定其落脚点。”
“在哪?”沈渊头也没抬。
“太医院西侧……青梧苑。”
沈渊翻阅奏折的手猛地顿住。
青梧苑。
那是林清瑶的住所。
空气瞬间凝固,御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沈渊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里酝酿着令权寒的风暴。
楚晚晴潜伏在皇城三,哪里都不去,偏偏躲在林清瑶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灯下黑?还是早就已经接上了头?
如果她们是一伙的,那今早上林清瑶那一番“舍命救主”的戏码,就太可怕了。
但如果不是……
沈渊的脑海里闪过林清瑶那张苍白倔强的脸,还有她转身离去时那微微颤抖的背影。
他突然觉得心口那道刚刚愈合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
“传朕密旨。”
沈渊提笔,饱蘸朱砂。
他在一份空白的圣旨上笔走龙蛇,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放她入宫。”
沈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血腥气,“把网张开,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这对‘母女’到底在演什么双簧。”
写到这里,他的笔尖微微停顿了一下。
一滴朱红的墨汁滴落在纸上,像是一滴血泪。
“但是……”
沈渊眯起眼,语气陡然转厉,“若是林清瑶少了一根头发……令北境三十万铁骑即刻南下,屠尽南疆九部,鸡犬不留!”
“啪!”
笔杆被他生生折断。
夜枭浑身一震,猛地叩首:“遵旨!”
就在夜枭退下的瞬间,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夜风。
一片枯黄的青梧叶,顺着风飘进了御书房,晃晃悠悠地落在沈渊的案头,恰好盖住了那滴朱红的墨迹。
沈渊伸出手,拈起那片落叶。
叶片干枯脆弱,脉络清晰。
而在叶片的主脉分叉处,竟然长着一圈极其罕见的青色斑纹,那纹路的走向和形状……
竟然跟林清瑶锁骨下方那个“胎记”,一模一样。
沈渊盯着那片叶子,久久没有话。
良久,他突然低笑了一声,将那片叶子夹进了奏折里。
“林清瑶,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两日后。
朔日将至。
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雨将至的土腥味。
青梧苑内。
林清瑶正坐在镜前梳妆。
她的脸色比两前更加苍白,嘴唇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左臂的经脉虽然接上了,但那种隐隐约约的痛感却越来越清晰。
起初只是像针扎,现在却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骨髓里啃噬。
那是“万虫噬心”的前兆。
今晚就是朔日。
也是南疆使团入宫的日子。
“咳咳……”
林清瑶捂着嘴轻咳两声,掌心里又多了一抹触目惊心的黑红。
她面无表情地擦掉,然后拿起桌上的眉笔,细细地描画着眉眼。
越是虚弱,就越要妆容精致。
这不仅是给外人看的,更是给那群即将登场的豺狼虎豹看的。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林医官,时辰到了。陛下在太和殿设宴,请您移步。”
林清瑶手里的眉笔一顿。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冷冽的女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来了。”
她放下眉笔,强撑着酸软的身体站起来,伸手拎起脚边那个沉甸甸的医箱。
医箱里装的不是药。
全是毒。
“走吧。”
林清瑶推开门,那一身太医院的官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今晚这出戏,缺了我这个角儿,可唱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