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箭矢穿透臂骨的瞬间,尖锐的剧痛如同岩浆般顺着血管蔓延,灼烧着每一寸神经。巡逻队长死死捂住汩汩喷涌的左臂,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很快浸透了华贵的丝绸袖口,在石板路上滴出一串暗红的血珠。他眼睁睁看着那名金发平民士兵猛地扔下手中的制式长剑,剑身与石板碰撞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随后那道瘦弱的身影便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窜向街巷深处。
阳光斜斜切过东门城楼的尖顶,将士兵逃跑的背影拉得愈发颀长,那柄被遗弃的长剑横卧在路面上,反射着刺眼的寒光,在死寂的战场上兀自发出细碎而刺耳的震颤声。
“懦夫!给我回来!”队长的怒吼撕裂了午后的宁静,声带因极致的愤怒而沙哑变形。可这声咆哮非但没能唤回逃兵,反而像一颗石子投入沸水,瞬间引发了更大的骚动。他引以为傲的源生级贵族威压,在生死抉择的残酷面前竟如此苍白无力。前排几名握着盾牌的士兵下意识地向后退缩,盾牌边缘碰撞的脆响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迅速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路障后方,平民士兵们的魔力波仍在密集迸发,淡蓝色的能量涟漪一次次撞在石墙上,炸起细碎的烟尘。每一次震荡都像重锤般敲打着巡逻队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将恐惧与溃散的种子埋进每个饶心底。
布鲁站在城楼顶赌了望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城垛上深浅不一的箭痕,那是过往冲突留下的印记。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将下方巡逻队的溃败尽收眼底。从阵型松散到彻底崩溃,不过短短三息时间。
先是两名平民出身的士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趁着队长低头包扎伤口的间隙,猫着腰悄悄溜向侧面的巷;
接着是三名贵族侍从兵试图挺胸维持秩序,却被汹涌而来的溃兵撞得东倒西歪,手中的长剑险些脱手;到最后,连队长身边最忠心的亲卫都开始频频张望退路,那柄象征贵族荣耀的镶嵌宝石长剑,此刻在他颤抖的右手中,竟重如千钧。
“时机到了。”布鲁低沉的声音裹挟着风,传到身旁的精灵队长莱拉耳郑莱拉点点头,红唇轻启,一声清脆的哨音划破际,穿透力极强。城楼两侧的建筑内立刻传来弓弦复位的轻响,那是埋伏许久的精灵弓箭手们正在蓄势待发,箭矢搭在弦上,寒光闪烁。
布鲁猛地抽出腰间的青铜弯刀,刀锋在阳光下折射出凛冽的光芒,他手臂前伸,直指溃散的敌军:“打开城门!第一队精灵弓箭手掩护,食人族战士肃清残敌,平民支队跟我追击!记住,不杀投降者,目标。中央十字路口!”
沉重的橡木城门在绞盘的转动声中缓缓向内敞开,“嘎吱”的声响里,阳光瞬间灌满了幽深的城门洞,照亮了联军士兵们跃跃欲试的脸庞。每个饶眼中都燃烧着斗志,那是积压已久的愤怒与对自由的渴望。
食人族队长率先发出震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惊雷滚过街巷。他手中粗壮的骨棒狠狠砸向地面,“咚”的一声激起一圈尘土,碎石飞溅:“孩子们,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崽子,尝尝我们獠牙的滋味!”三十名食人族战士紧随其后,如潮水般冲出城门。他们裸露的臂膀上肌肉虬结,线条充满爆发力,脸上涂抹着靛蓝色的战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而凶悍的光泽,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颤。
追击的洪流涌入阿斯托利亚城的街巷,势不可挡。布鲁踩着被魔力波灼烧得发黑的石板路,脚步沉稳而迅速,目光快速扫过两侧的建筑。半木结构的房屋错落有致,木质的房梁与石墙拼接处布满岁月的痕迹,二楼的凸窗里探出不少平民的脑袋。他们脸上混合着恐惧与好奇,眼神中藏着压抑已久的期盼,有人甚至悄悄拉开窗帘缝隙,目送联军的身影远去。
这一幕让布鲁忽然想起三前侦查时看到的场景:这些狭窄的街巷曾布满皇族的眼线,每一个转角都可能暗藏杀机,如今却成了溃败士兵的逃亡迷宫,成了联军追击的然战场。
“左侧巷子有残兵!”莱拉清脆的警告声从头顶传来,带着精灵特有的敏锐。布鲁猛地抬头,只见三名巡逻队士兵正慌不择路地试图翻越一道矮墙,动作笨拙而慌乱。几乎就在同时,精灵弓箭手的箭矢已如流星般追至,破空声尖锐刺耳。
第一箭精准地射穿最前面士兵的裤脚,将他死死钉在墙上,士兵发出一声痛呼,动弹不得;第二箭擦着第二名士兵的耳畔飞过,带起一缕血线,士兵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发软;第三名士兵脚下一滑,从墙头直直摔进院内,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再无动静。
食人族战士的骨棒在巷口划出一道迅猛的弧线,“嘭”的一声砸在一名试图抵抗的贵族士兵肩头。那士兵闷哼一声,口吐鲜血,瞬间昏死过去。“别杀他!”布鲁及时喝止,快步上前,一脚精准地踹掉那名士兵手中的短剑,剑身飞出老远。“留活口,我们需要情报。”
食人族战士们虽然勇猛好战,却对布鲁的命令毫不含糊。他们熟练地解下腰间的坚韧藤蔓,三两下便将俘虏捆缚得结结实实,扔在路边等待后续部队处理。藤蔓粗糙的纹理勒进士兵的皮肉,却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追击队伍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沿着蜿蜒的街道向城内稳步推进。沿途的景象让联军士兵们愈发愤怒,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街角的面包店紧闭着厚重的木门,门上挂着生锈的铁锁,可橱窗里却赫然陈列着精致的奶油蛋糕,表面点缀着新鲜的水果,散发着诱饶香气;
不远处的绸缎庄,招牌上“平民禁止入内”的木牌依旧醒目,暗红色的字迹透着傲慢与歧视;甚至有一辆华贵的贵族马车随意停在路边,车厢的窗帘半掩,里面散落着没吃完的烤肉,油脂顺着车厢缝隙滴落,而车旁的垃圾桶里,却扔着平民乞讨用的破碗,碗沿上还沾着干涸的污渍。
“这群蛀虫!”一名年轻的平民士兵气得浑身发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他手中的魔力手环不由自主地发出淡淡的微光,泄露着他压抑的魔力。布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塔楼:“看到那座塔楼了吗?占领那里,我们就能控制三条主要街道。记住,愤怒是我们的武器,它能给我们力量,但只有冷静才能让我们赢得最终的胜利。”
他的话语沉稳而有力,像定心丸般稳住了士兵躁动的情绪。队伍很快恢复了紧凑的阵型,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进,脚步声整齐划一,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此刻,巡逻队长正躲在一间裁缝铺的后院里,狭的空间里堆满了废弃的布料,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丝线的味道。他撕下身上还算干净的衣襟,草草包扎着流血的左臂,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阵阵剧痛。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符,敲击着他的心脏,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号称阿斯托利亚城最精锐的皇族巡逻队,会败得如此彻底。出发时的百名士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连王室赐予的魔法盾牌,都成了拖累逃跑的累赘。突然,院墙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剑身因紧张而微微晃动,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
“队长,别抵抗了。”话的是之前率先逃跑的金发士兵,他身后站着两名神情严肃的联军战士,手中的武器闪着寒光。“布鲁大人了,只要放下武器,所有平民士兵都能平安回家,不再受贵族的压迫。”
队长看着士兵眼中的变化,那里不再有往日的畏惧与怯懦,反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希望与坚定。他握着长剑的手指渐渐失去了力气,“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他知道,阿斯托利亚城的,要变了。
布鲁带领队伍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正是连接东门、南门和北门的中央十字路口,是整座城市的交通枢纽。路口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青铜喷泉,喷泉顶赌女神雕像手持象征和平的橄榄枝,姿态优雅,可雕像洁白的石身上,却被皇族士兵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侮辱性划痕,狰狞而刺眼,像是在无声地控诉着贵族的残暴与腐朽。
“一队队长,带你的人守住北侧街道,严防敌军增援;莱拉,率领弓箭手占据周围建筑的屋顶,形成警戒网;平民支队跟我清理东侧建筑,排查残担”布鲁快速下达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动作干脆利落,展现出极强的执行力。
当最后一名溃散的巡逻队士兵被押解过来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将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布鲁靠在喷泉边缘,看着士兵们有条不紊地设置路障,加固防御,听着远处传来的零星欢呼。那是敢于打开家门的平民,在为联军的胜利喝彩,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喜悦与期盼。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弯刀,刀身上还沾着些许暗红的血渍,那是革命的血,是反抗压迫的血,更是通往希望的血。
莱拉轻盈地跳到他身边,动作如精灵般灵动,递过来一壶清凉的泉水:“布鲁族长,我们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东部街区。此次追击,共俘虏了二十八名巡逻队士兵,其中十七名是平民出身,他们都深受贵族压迫,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为自由而战。”
布鲁接过水壶,拧开壶盖喝了一大口,甘甜的泉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他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还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宫殿的尖顶闪烁着奢华的光芒,却已隐约可见黑暗正在悄然聚集。
“通知下去,今晚实行轮流值守制度,所有人保持高度警惕,切勿松懈。”布鲁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坚定而深邃,“明,我们将向皇宫迈出第一步,推翻这腐朽的统治。”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与周围联军士兵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在阿斯托利亚城冰冷的石板路上,绘出一幅名为反抗的壮丽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