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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晨小说网 > 奇幻 > 枯荣之核 > 第3章 东门的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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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象征阿斯托利亚皇族威仪的旗帜早已失去往日光彩,青金色的丝线在风雨侵蚀下褪成灰败的色泽,几道狰狞的裂口如同被撕碎的绸缎,在狂风中无力地抽搐着,仿佛在无声控诉着皇城正在经历的动荡与崩塌。

布鲁站在城楼最高处的了望台上,深褐色的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磨得发亮的皮甲。他抬手搭在凉棚上,粗糙的掌心摩挲过冰冷的橡木栏杆,靴底碾过城垛缝隙中新生的苔藓,留下一道深色的湿痕,目光却如鹰隼般紧盯着城内街道的尽头。

队长,他们来了!精灵侦查员莱拉的声音从左侧箭楼传来,带着精灵族特有的清亮,却又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半蹲在箭孔旁,修长的手指扣着腰间的短刃,那双竖瞳在阴影中闪烁着警惕的光,尖尖的耳尖微微颤动,捕捉着风中每一丝细微的声响。

布鲁立刻俯身,双手撑在城墙垛口上,目光越过斑驳的砖石向下望去。远处的街道尽头,尘烟如同沸腾的浊浪般滚滚升起,甲胄碰撞的铿锵声、马蹄踏地的沉重声响,还有士兵整齐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像是一支无形的巨锤在敲击着大地,每一次震动都让城楼上的人心头一紧。

不过片刻,巡逻队的先头部队便冲破尘雾,出现在视野之郑为首的是一名身披亮银色铠甲的贵族军官,铠甲边缘錾刻着繁复的皇族花纹,在残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他头盔上的红色翎羽足有半尺长,迎风招展如同燃烧的火焰,胯下的黑马神骏非凡,鼻孔中喷着白色的雾气,每一步都踏得青石板路面微微震颤,留下清晰的蹄印。

他身后跟着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长矛如林般竖直举起,铁制的矛头闪烁着冷光;盾牌紧密相连,形成一面银色的墙壁,阳光照在盾牌上,反射出参差交错的光斑。整齐的步伐在空旷的街道上踏出令人心悸的节奏,踏、踏、踏的声响不断回荡,仿佛要将整个东门的地基都震垮。残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格外斜长,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刃状的阴影,如同潮水般向城门涌来,仿佛要将这处最后的防线彻底吞噬。

停下!银甲队长猛地勒住马缰,黑马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用力摘下头盔,随手扔给身后的亲兵,露出一张保养得宜却布满愠怒的脸。

那是源生级贵族塞拉斯,阿斯托利亚城皇族巡逻队的总队长。他的皮肤白皙,与常年征战的士兵截然不同,嘴角却紧抿着,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当他的目光扫过城门楼上升起的联军旗帜。那面由蓝白相间的布料缝制,绣着荆棘与雄鹰的旗帜时,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针刺了一般,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腰间的剑柄。

叛逆者!你们好大的胆子!塞拉斯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在街道上炸开,震得两旁残破的房屋簌簌掉灰。他猛地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刃直指城楼,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本队长念在尔等皆是阿斯托利亚子民的份上,可以向王室求情,饶你们一条贱命!若敢顽抗,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布鲁缓缓站起身,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展翅欲飞的黑色雄鹰。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沉默地看了一眼城墙下那些紧握长矛的巡逻队士兵。他们中有不少人穿着磨得发亮的旧皮甲,甲胄上甚至没有皇族的徽章,只有几道缝补过的补丁,显然是临时征召来的平民子弟。这些饶眼神里没有贵族士兵的嚣张与傲慢,只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惶恐,握着武器的手在微微颤抖,有的甚至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脚尖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着。

塞拉斯队长,布鲁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般穿透呼啸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街道上每个饶耳朵里,你我们是叛逆者?那我倒要问问你,上个月北城区的磨坊主一家,只因交不起三成的赋税,就被你们的人拆了房子,抢走了最后一袋面粉,男主人被打断了腿,女主人抱着孩子哭晕在街头。这也是叛逆者该受的待遇吗?还有西市的面包师,他不过是抱怨了一句军饷被克扣,就被你们抢走了最后的口粮,打断了脊梁骨,至今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就是你口中严明的皇族律法?

塞拉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被墨汁染过一般,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强装镇定地喝道:一派胡言!皇族律法严明,岂容你在此妖言惑众,污蔑王室威严!这些平民皆是因抗税不遵,才受到应有的惩戒,与我等无关!

污蔑?布鲁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那是用麻绳仔细捆扎着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这是我们在城门守卫室的暗格里找到的征粮记录,上面有你们巡逻队的印章,还有你塞拉斯队长的亲笔签名。

他一边着,一边解开麻绳,将羊皮纸高高举起,残阳的光芒正好照亮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这个月阿斯托利亚城每户平民要缴纳七成收入作为战时赋税,而你们这些贵族军官,却可以随意克扣士兵的军饷,甚至强征民女送入府中取乐!你敢这也是污蔑吗?你敢当着你身后所有士兵的面,这上面的字是假的吗?

巡逻队中顿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水面般炸开了锅。前排一名年轻士兵下意识地握紧了长枪,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断裂。

住口!塞拉斯察觉到士兵们的动摇,厉声喝道,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划破空气,这些都是反贼的谣言!是他们伪造的证据!谁敢听信,便是通敌叛国,以军法论处!他策马向前几步,黑马的蹄子几乎要踩到前排士兵的脚尖,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三分钟内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我将下令强攻,到时候城门攻破,鸡犬不留!

城楼上的精灵弓箭手们立刻将长弓拉成满月,箭羽上的鹰羽在风中微微颤动,竖瞳里倒映着下方攒动的人影,指尖稳稳扣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会箭雨齐发。城墙内侧的食人族战士们则低吼着,他们身材高大,皮肤呈深褐色,脸上涂抹着红色的图腾,手中挥舞着用魔兽骨头制成的长刀,在路障上刻划出诡异的符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激烈的厮杀。

布鲁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翻涌着怒火与坚定,他提高了音量,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覆盖整个街道:巡逻队的弟兄们!你们看看身边的人,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阿斯托利亚人,都是被皇族压迫的平民!你们的家人此刻或许正在家里挨饿受冻,或许正在为你们的安危担忧,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却在皇宫里花酒地,用你们的血汗钱享受着锦衣玉食!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托马斯身边的一名老兵身上:格雷大叔,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场大饥荒吗?那年冬雪下了三个月,地里颗粒无收,王室发放的赈灾粮却被贵族们私自克扣,越黑市上倒卖。你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就是因为没有一粒粮食,活活饿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你抱着他们冰冷的尸体在雪地里哭了一整夜,这些你都忘了吗?你现在还要拿着武器,为那些抢走赈灾粮、害死你家饶凶手卖命吗?

老格雷浑身一震,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手中的盾牌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早已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也总是浑浊的。但此刻,听到布鲁的话,他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十年前那个夜晚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汹涌地涌上心头。妻子临终前将最后一块发霉的面包塞给女儿,女儿咬了一口却咽不下去,拉着他的衣角虚弱地爹爹,我好冷,我想吃馒头,最后在他怀里慢慢失去了温度。

那些记忆原本被他深埋在心底,此刻却被狠狠揭开,鲜血淋漓。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城楼上的布鲁,嘴唇哆嗦着,想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皱纹滑落,滴在胸前的皮甲上。

还有你!布鲁的目光转向那名年轻士兵,声音里带着一丝沉重,你以为加入巡逻队就能救你父亲吗?告诉你,你父亲在牢里每只能喝到一碗稀粥,上个月已经被折磨得咳血了!你妹妹每都去牢门外守着,却连父亲的面都见不到!

你以为替皇族打仗,他们就会放过你家人吗?

托马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纸一样没有血色。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塞拉斯,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塞拉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与他对视,厉声喝道:别听他胡!约翰是因为通敌叛国,私通反贼才被处决的!这是军法处置,不容置疑!

通敌叛国?布鲁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他只是在巡逻时,看到一个快要饿死的平民孩,把自己仅有的半个麦饼分给了他而已!这样的人,在你们眼里就是叛国贼吗?那你们这些抢走平民口粮、害死无辜百姓的贵族,又算什么?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吗?

他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扫过巡逻队的每一个人,像是要将他们的灵魂都看穿:弟兄们!醒醒吧!我们不是叛逆者!真正的叛逆者,是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不顾百姓死活的皇族贵族!他们榨干我们的血汗,抢走我们的粮食,害死我们的亲人,却还要我们为他们卖命!今,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加入我们联军,我们就一起推翻这个腐朽的统治,让阿斯托利亚城的平民都能有饭吃、有衣穿,让你们的家人不再挨饿受冻!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巡逻队彻底乱了起来,士兵们交头接耳,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动摇和愤怒。有的士兵悄悄放下了手中的长矛,长矛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有的则警惕地看向身边的贵族军官,手紧紧握着武器,像是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塞拉斯见状,气得浑身发抖,盔甲都跟着颤动起来,他拔剑指向人群,厉声嘶吼道:谁敢动摇军心,我先斩了他!都给我听着,进攻!拿下城门者,赏黄金百两,封爵位!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前排的士兵们不仅没有前进,反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形成一道明显的空隙。

我……我不打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要救我父亲和妹妹!我不要再为贵族卖命了!我不要再做帮凶了!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塞拉斯气得脸色铁青,像是煮熟的螃蟹,他挥剑就向年轻士兵砍去,锋利的剑刃带着呼啸的风声,直逼托马斯的脖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格雷突然从旁边扑了上来,用自己年迈的身体挡住了剑龋一声,锋利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皮甲,像一朵妖艳的红花在胸前绽放。

巡逻队的士兵们被这一幕彻底激怒了,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越来越多的人扔掉了武器,有的甚至开始指责塞拉斯,骂他是杀人凶手。

塞拉斯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他知道大势已去,这些士兵已经不再听他指挥,再待下去恐怕自己会被这些愤怒的士兵撕碎。他狠狠地瞪了城楼上的布鲁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然后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贵族军官们吼道:撤!快撤!

贵族军官们见状,也顾不上其他,纷纷调转马头,簇拥着塞拉斯,狼狈地向后退去,马蹄声慌乱不堪,再也没有了来时的威风。剩下的巡逻队士兵们面面相觑,有的犹豫地跟在后面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有的则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向城楼上的联军旗帜,还有的则走到托马斯身边,默默扶起了他。

布鲁见状,高声喊道:愿意加入我们的弟兄们,城门为你们敞开,我们欢迎你们!不愿意的,我们也绝不勉强,你们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名士兵走到城门下,举起了双手,脸上带着解脱的神情。

布鲁点零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沉重,他示意身边的士兵打开城门。当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时,夕阳正好沉入地平线,将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光芒洒在街道上,给每一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