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人走在路上,杨玉莲数落着女儿:“你怎么这么糊涂,找了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家。
这种地方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怎么跟你的,不要跟外地人谈恋爱,你在咱们省城找一个,哪个不比他家强?”
沈秋月委屈道:“妈,你还我,我现在都已经这样了。
我让你来是给我撑腰的,他们家人这么欺负我,光给钱就行了吗?”
沈援朝闷头抽着烟,走在后面。
相比于母女二人,他的思想更加成熟一些。
眼下只能在当地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至于学校那边,不到最后关头,他还是不愿意反映的。
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女儿的名誉,传出去自己脸上没有光彩不,这以后女儿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影响。
沈援朝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把烟头丢掉,怎么也不能理解这家人为什么就不肯撮合他们两个结婚呢。
这一万块钱的彩礼也不算贵啊,难道这么抠门吗?
回到了宾馆,一家三口,一个坐在床上,一个靠着椅子,一个站在衣架旁。
杨玉莲道:“咱们现在就去找律师吧,该起诉的起诉,不要废话了,去两次都没有用。
你看他们家到时候怕不怕,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到时候可不是赔个8万块钱就这么简单了。”
沈援朝皱着眉头道:“起诉容易,找律师也容易,可你没有想过,这个事情闹大了,对咱们家月月来也是一种伤害。
以后她嫁人,人家要是打听到她有这段过往,谁会娶她呢!”
杨玉莲道:“这有几个人知道,咱们就在这个本地起诉他,不回省城。”
沈援朝道:“也只好这样了,你们两个先在这待着吧,我去本地的律师事务所转转,先咨询一下,看他们怎么,有多大的胜算。”
出了宾馆的门口,一阵风刮过来。
沈援朝把大衣的领子往上提了提,遮住脖子。
他伸手拦了一辆红色的夏利车。
“去哪,同志?”
“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律师事务所啊?”
“前面人民路那边好像有一家。”
“那就去吧。”
车辆顺着两道很深的车辙印迹停到了门口,等付完钱下了车后,沈援朝抬头看见这个挂着白色木牌、黑色字体的“大众律师事务所”,走了进去。
里面的前台热情地把他引到了休息室,递了杯水过去。
很快就有一个律所的负责人过来了。
他大概地把自己家闺女的情况了一下:“你看这要起诉他,能有多少胜算,大概能赔多少钱呢?”
桌子对面的那位地中海发型的律师挠着头皮道:“你要是起诉他,我估计胜算不大,因为取证这个环节就很困难,毕竟两个人是自由恋爱,你得有依据啊。”
沈援朝:“那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依据啊。”
律师笑道:“你这个不能作为依据的,胜算不是特别大。但你了对方是个学生,我想着如果真的走司法程序,他们家里的人考虑到影响的话,应该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沈援朝烦恼道:“就是他们家的态度强硬,我找他们协商过了,不同意,我才来咨询你的。
他们不怕,让我去告去。”
律师道:“还有这样硬刚的人,怎么做家长的?
按这大学都快毕业了,他就不怕影响分配工作?”
沈援朝无奈道:“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家人怎么想的,真是奇了怪了。
你这个城市考上一个大学、分配工作多么不容易啊,这老太太死活不肯。”
律师道:“要不然我们收你点费用,给他发个律师函,吓唬吓唬,要是真的不行,你就起诉。
但是胜算也不是特别大,赔偿肯定会有一点,但你的这个金额,法院估计不会支持。
5万块钱,这够一个人打多少年的工,现在平均工资也就几百块。”
沈援朝道:“那也行,我就把他的地址写给你,你们帮我上门送过去。
我觉得律师这个身份比较有服力,我拿过去他们不一定信。”
“可以的,那你把费用交一下,留个联系方式。”
沈援朝犹豫了一下:“联系方式啊,我现在住的宾馆,要不然这样吧,我明或者后过来问一下消息。或者你把你们律所的电话给我,我联系你。”
“好,我给你写一个。”
回到了宾馆,杨玉莲和沈秋月都站了起来:“怎么样了,律师怎么的?”
沈援朝叹了口气道:“希望不大 就是能赔钱,也赔不了5万。
我已经让他们律所出一份律师函,到时候寄给他们家里,吓唬吓唬这老太太。
要是实在不行,那再起诉吧,咱们两个请的假也支持不了啊,我总不可能经常往江城跑来法院吧!”
杨玉莲也叹了口气:“你这家人怎么这么死硬呢,那我再给单位打个电话,再请两假看看。
实在不行,我就到他们门口闹去,让他们左邻右舍都听听,他儿子干的什么好事,让他没有脸。”
沈援朝道:“那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用那样。”
隔了一,律师事务所那边确实派人找到了赵老太家里。
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提着个文件包,从兜里面掏出来一个牛皮纸袋:“哎,谁是赵美容啊?”
国英道:“你是?”
看着对方穿得光鲜亮丽,她觉得有点像街道办的。
“我是律师事务所的,这是我的委托人沈先生提供的地址,这是律师函。
如果你们没有跟他协商好,那么将到法院,我们一定会维护我们的委托人沈先生的权益,一旦上了法院,轻则罚款,重则判刑,要坐牢的。
你是他的亲戚吧?”
国英吓得脸色苍白。
她觉得律师是个非常神圣的职业,很有光环,连连点头:“我是他姐姐 这个事我们还在商量啊,他怎么去找律师了?
真要起诉啊!”
地中海男壤,“你们也最好跟他沟通好,这个请你转交给赵美容本人,为了你弟弟的前途,最好是协商解决。”
国英感觉他们来真格的了,脸色苍白,“啊,好好,都可以商量。”
赵老太从屋里面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什么事啊?”
国英道:“这是律师他们找的,要是不同意协商的话,就要让国富去法院、打官司。”
“您就是赵美容同志本人对吧?”
赵老太淡淡地点着头道:“是我。”
“那刚才我已经过了,这是沈先生委托我们律师事务所对你本人发送的律师函,你看一下。”
赵老太接过律师函,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撕成了两半,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不用看了,起诉去吧。那么多废话干嘛,你他妈的是没有案源了是吧,跑这来吓唬我,滚出去!”
看着对方这轻蔑的态度,给这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气的够呛,尤其是当面撕碎律师函,都不带看一眼的。
他面色涨红,手指着赵老太,“我告诉你,你话放干净一点,我可以去起诉你,你这辱骂人。”
门后的大黄听到动静,那只狗汪汪汪汪地呲着牙,扑了过来。
这个律师吓得赶紧跑出了院子。
因为他跑得快,一只皮鞋掉在了门槛上,又转过身弯下腰去捡,又用手捋了一下侧边那几根稀疏的长头发,横着贴住那空旷的头皮上方,用手推着黑框眼镜道:“你等着,我一定要告你们!”
“去吧,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