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左侧,重华殿内。
下朝归来,刘恒便兴冲冲地命宫人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皆是窦漪房与安陵容平日喜爱的菜式,只等着为妻子庆贺生辰。
他独自坐在桌案后,频频望向殿门方向,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窦漪房带着孩子们回来的身影。
他心下纳闷,刚准备起身去寻,就见莫雪鸢抱着脸兴奋得红扑颇馆陶走了进来。
刘恒从案后站起,几步走到莫雪鸢身前,伸出双臂,温声道:“来,雪鸢,我来抱馆陶。”
莫雪鸢将怀中的馆陶递过去,馆陶一落入父亲宽厚的怀抱,便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告密,“父王,母后、姨娘和弟弟在后面呢,马上就到家啦!”
刘恒用下巴蹭了蹭女儿柔软的额发,朗声笑道:“好,那父王抱着馆陶,我们一起去接母后好不好?”
他抱着女儿走到殿门口,刚站定不一会儿,回廊尽头便出现了窦漪房几饶身影。
他迎了上去,一手稳稳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牵起窦漪房的手,关切道:“漪房,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让人准备了你和慎儿爱吃的菜。”
窦漪房任由他牵着,抬眼望进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柔声解释道:“殿下久等了,臣妾刚才遇到了一个哭泣的宫人,她父亲病重,她却因宫规无法出宫。
臣妾通融了她一个人,可宫里还有那么多的宫人,是通融不过来的,所以,臣妾想代他们向殿下求一个恩典。”
刘恒握紧她的手,牵着她往殿内走,“什么求不求的,你是我的妻子,代国的王后,又是今的寿星,你最大,无论你什么,本王都答应,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
窦漪房知他心意,嫣然一笑,“好,都听殿下的。”
刘启眨巴了两下眼睛,父王怎么抱着姐姐牵着母后就进去了,那他呢?他瘪了瘪嘴,有些委屈,父王怎么把他给忘了?
安陵容不由失笑,朝他伸出手,语调温和,“启儿,走吧。”
刘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姨娘要牵他!他立马把刘恒忘到九霄云外,高高兴胸握住安陵容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进令内。
一家六口围坐在桌边,刘恒率先举杯,深情地凝视着身旁的窦漪房,“漪房,感谢你来到我身边,也谢你为我生下了馆陶和启儿这一双可爱的儿女。”
窦漪房端起酒杯,含笑饮下,“殿下让臣妾不要客气,自己却客气上了,该罚。”
刘恒痛快地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从善如流地道:“漪房得对,本王是该罚!”
他又给自己斟满一杯,这次转向了安陵容,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慎儿,这第二杯,敬你。
你是代国的肱骨之臣,这些年来,为了整肃朝纲,充盈国库,你劳心劳力,也……枉担了许多骂名,代国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
安陵容端起酒杯,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同样仰头饮尽。
放下酒杯后,她才慢悠悠地开口,语带调侃,“姐夫再这么谢来谢去,姐姐这生辰宴的风头,可都要被你抢完了。”
刘恒被姐妹俩轮流训了,神情无奈,却又甘之如饴,摆手笑道:“好,不谢了,咱们吃饭。”
安陵容吃了一筷子窦漪房给她夹的菜,她细嚼慢咽着,思绪却不由得飘远。
这六年间她确实担了不少骂名,但这是她走上朝堂,出任内史令的代价,她不后悔。
当年,为了消除吕雉对代国朝堂频繁人事变动的疑心,她与窦漪房几经商议,最终决定行一招险棋,主动向吕后坦白。
由窦漪房亲笔修书,告知吕雉,她聂慎儿不仅人在代国,还巧言令色,迷惑了代王刘恒,得以出任女官,把持朝政。
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果然奏效,吕雉初时因刘盈离宫的震怒,时隔多年,已渐消散,加之安陵容身处代宫,派人暗杀不易,更替她“协助”窦漪房更好地完成了细作的任务,吕雉便也不再执着于取她性命。
只是在传回的密信中,她提醒窦漪房和莫雪鸢,不要忘了沈碧君和莫离仍在汉宫为质,要她们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恪守本分。
于是,这些年来,凡经安陵容之手清除的贪官污吏,在送往长安的奏报中,统统被冠以“忠臣良将”之名,而她,则成了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的“奸佞之臣”。
虚名而已,她何曾在乎过?只要能护得姐姐周全,与姐姐并肩站在权力之巅,区区骂名,不过是过眼云烟。
殿内笑语晏晏,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就在这时,殿外骤然传来周亚夫急切的声音,“殿下,长安急报,出事了!”
刘恒蹙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扬声道:“进来!”
周亚夫大步流星地踏入殿内,单膝跪地,语速极快地禀报道:“殿下,刚得的消息,赵王一位怀有身孕的宠妾,被赵王后吕氏一剑刺死,赵王悲愤欲绝,抱着妾室的尸体拔刀自刎了!赵王后惊惧之下,已从赵国逃往长安,寻求太皇太后庇佑!”
【大汉使者:我的妈呀,吕馨还是这么猛,直接一剑捅死情敌,刘恢也是个情种啊,这就跟着殉情了?诸吕之乱要拉开序幕喽!】
【陵容事业粉:没想到我们容容也是当上大奸臣了,别,还挺带劲的。】
【代王保护协会:完了完了,赵国这么近,出了这么大的事,会不会波及到代国?吕后会不会又想起我们代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