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威黑着脸从厨房的地砖下拿出一个盒子，回房间当着夏敏的面打开。
“家里只有一千块，你真不给我还有宇留点活路？”
陆威一个月工资三十多，攒下来这一千块着实不容易。
要是夏厂长还在就好了，有他在，这一千块他都不放在眼里。夏敏作为夏厂长最疼爱的孙女，怎么着都不会亏待了她。
陆威有点可惜，耗费了这么多年，除了一个儿子，什么也没捞到。
“滚你的吧，你是没手还是没脚？拿来吧你，等会离婚都赶不上趟了都！”夏敏一把夺过盒子，囫囵连盒子塞到随身的包里，提起地上的藤箱扬了扬下巴。
陆威也没话了，就当是花钱消灾了，黑着脸拿上了身份证明。
“妈。”
走到客厅时，陆正宇期期艾艾的往她跟前挪，好像有多眷恋她这个妈一样。
装模作样的崽子。
夏敏眼皮都没抬，恶声恶气，“怎么了，等我跟你爸离了婚，你就别喊我妈了，我没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儿子。”
这话的很重了，夏敏只是客观评价。
即使没有原主的记忆，仅仅这片刻的照面，夏敏已经可以用好几个贬义词形容他。
胆懦弱，恃强凌弱，狼心狗肺，两面三刀……
这孩子废了。
夏敏怜悯的摇摇头，看了陆威一眼，看的他莫名其妙。
“妈，你能不能别把钱都拿走，我还要上学。”
“我管你上不上学，正好，你不话我还没记起来。”夏敏着又返回屋里翻出两张纸，一支笔出来。
端坐在桌子前右手在纸上刷刷刷的写了一大堆，一式两份。
“给，你签了。”
夏敏拉过陆正宇把笔塞到他手里，指着纸的右下方让他签字。
陆威冷眼旁观，直到看到这一幕，赶紧抽过一张纸大致看了两眼，都耐心看完，怒气冲冲抖着纸张就开始了。
“夏敏，你是不是非要做的这么绝？这是你儿子，你不要就不要了？”
刚签完一张断亲书的陆正宇惊愕的抬起头。
断亲书？
只会写自己名字的陆正宇压根看不懂，稀里糊涂就签了名。
夏敏抽出那张签完名的断亲书，仔细叠好揣到口袋里。
“另一张在你爸手里，你自己签好自己留着，以后有啥事我也不会找你，同理，不管你是死了还是活不起了，我也不会搭理你。”
夏敏一脸冷酷，见陆正宇脸色不好看，友好提醒道：“以后路上遇到我就当不认识，或者你愿意喊我一声阿姨，我也是能答应的。”
“阿姨？”陆正宇喃喃道。
“诶～就是这样。”夏敏扯了下嘴角，又一秒钟撤回。
陆威怒极，一巴掌把另一张断亲书拍到桌上，“签！当着夏阿姨的面签，签好爸帮你收好，好好收好！”
陆正宇老实接过，也不知道上面写着啥，但签就对了。
签完后目送现在还是夫妻关系的两人出门，直到门“哐当”一声关上，年仅7岁的陆正宇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街道办事处。
快要下班了，拿着报纸喝茶的办事员一抬眼，看到一对恨不得离得有五米的男女进来，有条不紊的放下了报纸。
“结婚还是离婚呐？”
搁平时，贾大姐是不会问这一句的，如果来人是结婚，这句话多遭人白眼。
“离婚。”
“离婚。”
两人不约而同，意识到这一点，双方跟有仇似的互瞪一眼，又想看到脏东西似的移开视线。
贾大姐：……
明白了，不用劝了，这俩是真心来离婚的。
“行，你俩离婚了。”
贾大姐“啪”的一下给盖了章，打了个哈欠，转头收拾起东西。
“还不走？我要下班了。”
完看了眼手表，时间到。
背着包颠颠的溜了。
时间确实不早了，夏敏看也没看旁边的臭狗屎一眼，脚步一转进了隔壁知青办。
刚进去，就看到了个熟人。
也不算熟人，刚才给她办离婚的贾大姐正倚靠在桌子上等她的好姐妹下班。
“哟，妹子，这是干啥？咱们这要下班了。”
下班后的贾大姐眉飞色舞，和上班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我来报名下乡。”夏敏拿出自己的户口本，上面只有她一个饶名字。
自从夏家出事，陆威早就做好了甩开原主的主意，找熟人操作一番，把她单独分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更方便她行事。
“啥玩意？下乡？大霞快出来，哎哟别弄你头上那几根毛了，有正事。”贾大姐一下子就站直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聊消息。
“嚎啥呢嚎？我这不是来了吗？哎哟，大妹子来干啥的？咱这是知青办，下乡的地方。”崔大霞爽朗一笑。
他们这一片办事处都连在一块，经常有人走错。
“大姐你好，我是来报名下乡的，现在还能报名不？”夏敏一脸苦笑，唉声又叹气。
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命苦。
更别刚才亲自给她办离婚的贾大姐了。
贾大姐严肃脸旁观，事情还不清楚，再观察观察。
“能报名！妹子你想去哪？大姐看着就给你安排了！”崔大霞人如其名，热情豪爽。
这都是送上门来的指标，来一个算一个。
完这句话，崔大霞才注意到夏敏的脸，惨白的跟鬼似的，瘦的跟麻秆似的，拧一拧都能拧出苦汁子。
就这破身体，下乡能受得了吗？
崔大霞心里打鼓，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妹子，咱下乡的事不急，你先在城里养养身体再呢？乡下不比城里，日子苦咧。”
崔大霞纠结了再纠结，指标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睁着眼害人啊，这大妹子要是死在了乡下，岂不是她的罪过。
旁边的贾大姐欲言又止，但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地盘，又闭上了嘴。
“大姐，我也不瞒你，我刚离婚，城里待不下去了，只想去乡下投奔亲戚。我想问问黑省的大裤衩大队还能插队不？要是不能，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完，夏敏捂住脸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