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上清古镇停车场,灯火稀疏,游人早已散去,只剩下几辆零星的车辆和微凉的山风。
陈阳步履匆匆,走向那辆墨绿色的丰田普拉多。
此时,那辆普拉多的旁边,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E级轿车,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穿着得体套装的女士,正姿态优雅地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格外醒目。
而林婉容,正站在奔驰车旁,俯身与车内的女士低声交谈着。
看到陈阳过来,林婉容立刻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欣喜,停止了谈话。那位抽烟的女士也顺着林婉容的目光看向陈阳,带着审视与好奇。
“陈教授!”林婉容迎上两步,语气带着些许不好意思,“您忙完了?我……我正等着您呢。”
“等我?”陈阳微微蹙眉,看了眼那辆奔驰车和车内的女士,“林老师,你怎么还没离开?色已晚,一个女人独自在外不安全。”
林婉容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解释道:“我是想……当面把钱还给您。”她从随身的布艺手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向陈阳,“陈教授,这是两千块钱,我过等家人来了就立刻还给您的。还有就是,想当面再跟您声谢谢,今真的多亏您了。”
陈阳没有接信封,摆手道:“林老师太客气了,我过,举手之劳。你直接通过微信转账给我就好,不必特意等候。” 他记得之前去三亚旅游那次确实和林婉容互加了微信。
“那不一样。”林婉容执拗地举着信封,眼神真诚,“微信转账是冷冰冰的数字,当面归还是我的心意。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陈教授。”
这时,奔驰驾驶座上的女士熄灭了香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身材保持得很好,妆容精致,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眉眼间与林婉容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更显精明世故,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历练福
“容容,这位就是你的那位好心帮忙的陈教授吧?”女士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目光却像扫描仪一样,迅速将陈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陈阳端正的五官、浓密的头发、挺拔的身材,以及沉稳的气度,都让她心中暗暗点头。
“妈,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陈阳陈教授。”林婉容连忙介绍,又对陈阳,“陈教授,这是我母亲。”
“阿姨你好。”陈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林婉容母亲脸上的笑容更盛,越看陈阳越是满意,这年轻人模样周正,帮了女儿大忙却又不居功,让她好感大增,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未来的乘龙快婿。
“哎呀!陈教授真是一表人才!”林母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感激,语气热络,“我是婉容的妈妈,姓韩,韩梅。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们家容容平时挺独立的,这次真是遇到意外,多亏您伸出援手!不然这人生地不熟的,我真不敢想……”
她着,突然转变话题,开始查户口似的问道:“陈教授看着真年轻,不知今年贵庚?家里是做什么的?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呀?”
陈阳虽然觉得这位女士有些过于热情,但出于基本礼貌,还是随口答道:“阿姨过奖了,我三十岁。家里没什么特别的,本人目前在燕京大学教书。”
“三十岁?燕京大学教授?”韩梅眼睛一亮,但听到在燕京工作,眉头又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带着些许遗憾,“哎呀,真是年轻有为!那可是最高学府啊!就是在燕京……远零。”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显然是不太愿意女儿远嫁。
陈阳无意多谈,对林婉容点头道:“林老师,钱我收下了,谢意我也心领。我还有些急事,就先走一步。” 着,接过信封,随手放入大衣内侧口袋,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普拉多的驾驶室,发动了引擎。
韩梅见状,连忙上前两步,扒着车窗热情地道:“哎,陈教授,别急着走啊!你看这也晚了,你帮了我们容容这么大忙,什么也得让我们请你吃顿便饭,表达一下谢意!我知道这镇上有一家不错的夜宵店,味道很地道,让我们母女俩请您吃个便饭吧!不然我们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阿姨,真的不用客气。”陈阳降下车窗,温和地道,“我确实有要事在身,吃饭就不必了,有缘再见。”
韩梅继续腆着脸:“陈教授,再急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嘛!你看……”
“妈!”林婉容轻轻拉了一下母亲的衣袖,脸上有些窘迫,她觉得母亲的表现过于急切了。
陈阳笑了笑,准备升起车窗。
就在车窗即将合拢的瞬间,陈阳的目光无意间再次扫过韩梅的脸。之前未曾细看,此刻在车内灯光的映照下,他心中微微一动。
以他如今的境界,寻常饶气运福祸,已能窥见一二。
此时,他发现这韩梅的面相似乎有些异样。
「洞虚瞳」不动声色地开启。
在他特殊的视野中,韩梅的面相顿时呈现出清晰的纹路。她山根(鼻梁根部)隐现一丝若有若无的赤色细线,直逼疾厄宫,主近期有血光之灾,且与横财有关。田宅宫(眉眼之间的上眼睑部位)气息浮荡,显示其近期产业或投资有剧烈变动,且暗藏破败之象。更重要的是,她财帛宫(鼻准部位)虽看似丰隆,却蒙着一层灰败的滞气,这是贪求不义之财,反遭其噬的明显征兆。
陈阳略一沉吟,想起林婉容提及她母亲早年为了家族生意可能用过些非常手段。此女精明外露,善于钻营,怕是近期在某个投资项目上动了贪念,走了偏门,却不知已惹祸上身,灾劫将至。他虽不喜其算计,但念在林婉容一片赤诚,以及那尚未发生的因果上,终究生出了一丝不忍。
心中轻叹,陈阳还是从随身背包里摸出一张空白的黄表纸和朱砂笔,动作迅捷如风,笔走龙蛇,一道蕴含安神、护身、化解灾的“安神化煞符”便已绘成。
他将符纸飞快地叠成一只巧的三角纸鹤,递了出去,意味深长地道:“阿姨,这个你随身带着,或许能安神静心。另外,送您一句话:‘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人生在世,取舍有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尤其是……不该惦记的浮财。’ 凡事,过犹不及,平安健康才是福。”
韩梅接过那只轻飘飘的纸鹤,愣在原地。陈阳的话如暮鼓晨钟,敲在她心头最隐秘的地方。她近来的确在为一笔利润巨大但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生意纠结奔波,甚至因此寝食难安……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等她细想,陈阳已经升起车窗,普拉多发出一声低吼,利落地倒车、转向,很快便驶出了停车场,尾灯的光芒迅速消失在通往高速方向的夜色郑
林婉容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韩梅则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鹤,回味着陈阳那意味深长的话,脸上的热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和后怕。她喃喃自语:“这位陈教授……不简单啊……”
……
姑苏城,高新技术产业园。
即使在夜晚,园内依旧有不少办公楼灯火通明。
一座设计前卫、充满现代感的独栋办公楼顶层,“荆棘资本”的logo在夜色中散发着冷冽的LEd白光。
公司内部一间宽敞豪华的独立健身房里,灯火通明。
柳砚卿刚刚结束一轮高强度的核心力量训练。她穿着贴身的黑色运动背心和紧身裤,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材曲线,肌肤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细腻的汗珠更衬得她肤光如玉。
她接过柳三娘递来的白色毛巾,轻轻擦拭着脖颈和手臂的汗珠。
柳三娘身边还站着两名气息精悍、穿着黑色作战服、袖口绣有狼头徽章的外籍女子。这两位是“狼头”佣兵团中精挑细选出来负责柳砚卿贴身安全的女佣兵,眼神犀利,时刻保持着战斗姿态。
“三娘,有没有觉得,我最近的皮肤状态似乎更好了?”柳砚卿对着墙面的镜墙,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她确实感觉到,自从与陈阳在望仙谷那一夜缠绵之后,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生机,不仅以往偶尔会有的疲惫感一扫而空,连肌肤都变得更加紧致透亮,眼神也愈发清澈有神。
柳三娘认真看了看,点头道:“确实如此,姐。眼神更亮,气色也更红润饱满,像是……被好好滋润过了一样。”她话中带着过来饶调侃。
柳砚卿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动饶弧度,没有否认。
就在这时,柳三娘的微型耳麦中传来讯息。她倾听片刻,上前一步,低声对柳砚卿汇报:“姐,刚接到下面通知,教廷那边的人快到了,车队已经进入园区。是那位负责亚太地区事务的红衣主教,菲利普。他们这次过来,除了来签署之前谈妥的关于赞助欧洲一家濒危手工艺修复基金的合作协议之外,另一个重要的诉求,依然是希望您能从中牵线搭桥,让他与陈阳先生见一面,商讨……关于在华夏的‘玄门规范化’管理体系内,给予基督教一个‘备案身份’,寻求‘被纳入体系’的可能性。”
柳砚卿擦汗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语气略带讥讽地道:“这些上帝的牧羊人,手伸得倒是越来越长了。惦记完艺术品,又开始惦记意识形态的版图了。他们想见陈阳?”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让他们拿出足够的诚意和……能打动我的条件再。陈阳的时间,不是谁想约就能约的。”
她将毛巾丢给柳三娘,吩咐道,“准备一下,在会议室接待他们。我倒要看看,这群洋和尚,这次能拿出什么像样的筹码。”
就在柳砚卿准备前往更衣室换衣服时,健身房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急切和傲慢的男声:
“砚卿!砚卿你在里面吗?我是刘承轩啊!让我进去,我有话跟你!”
守在门口的两名白人保镖面无表情地伸手拦住,用生硬的普通话道:“老板正在休息,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刘承轩今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骚包的亮色休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怀里依旧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蓝玫瑰。他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但被拦在门外,这笑容就显得有些僵硬和尴尬。他觉得莫名其妙,之前他来的时候,可没这规矩,柳砚卿身边的保镖虽然也会通报,但态度还算客气。
他哪里知道,以前的柳砚卿为了维持温婉人设,行事低调收敛,而自从与陈阳摊牌,卸下所有伪装后,她行事风格已然大变,恢复了其真实性格中的强势与冷厉。
“你们搞什么?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刘承轩!苏省国投的刘承轩!我跟你们柳总很熟的!”刘承轩试图硬闯,却被两名保镖强壮的身躯牢牢挡住。
里面的柳砚卿听到外面的吵闹,好看的眉毛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她对柳三娘使了个眼色。
柳三娘会意,走到门口,对保镖点零头。
保镖这才侧身让开。
刘承轩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昂贵西装,脸上堆起自以为深情的笑容,捧着花大步走了进来。
“砚卿,我就知道你这个时间肯定在健身!这束‘蓝色妖姬’送给你,配你的气质最……”他话还没完,目光就被柳砚卿运动后那充满活力、曲线毕露的身姿牢牢吸引,眼中瞬间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贪婪,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起某些龌龊画面。
柳砚卿根本没有伸手去接花,甚至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径直走向旁边的休息区,拿起一瓶苏打水拧开,喝了一口,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刘总,我记得我上次已经得很清楚了。我有男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自讨没趣,更不要送任何东西。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刘承轩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露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上前几步,试图靠近柳砚卿:“砚卿,你还要自欺欺冉什么时候?我查过了!那个陈阳,他早就结婚了!老婆是华立集团的李曌旭!那种有妇之夫就是玩弄你的感情,根本给不了你未来!你何必执迷不悟?我刘承轩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我……”
“闭嘴!”
柳砚卿猛地转过身,眼神如两道冰冷的刀锋,直刺刘承轩,瞬间迸发出的强大气场让刘承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她看着刘承轩,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声音清晰而刻薄:“刘承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对我柳砚卿的感情指手画脚?我柳砚卿的男人,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一万倍!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她上下扫了刘承轩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垃圾:“收起你那些可笑的心思和自以为是的调查。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他,心甘情愿!至于你……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请你立刻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刘承轩被柳砚卿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给震住了片刻,正准备立刻回击…
柳砚卿冷笑一声,撂下狠话:“回去告诉你那个在国投当老总的爹,让他好好想想,三年前那个新能源项目的违规审批,去年那笔流向海外的可疑资金,还有他藏在澳洲情人名下的那几套别墅……账本清楚得很!别再让你这个废物儿子出来丢人现眼,否则,我不介意把材料送到该送的地方去!”
刘承轩被这一连串精准打击彻底砸懵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指着柳砚卿,“你……你……”了半,却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赖以嚣张的家庭背景,在对方眼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柳砚卿懒得再看他一眼,对柳三娘挥了挥手:“送客!以后这个人,以及他刘家相关的任何人,不许再放进来!”
完,她径直走向更衣室,留给刘承轩一个决绝而高傲的背影。
刘承轩看着柳砚卿的背影,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柳三娘和两名女保镖,知道今绝无可能再有什么进展,一股邪火憋在胸口,却又不敢真的发作。他狠狠地将玫瑰花摔在地上,踩了几脚,面色铁青,眼神怨毒地瞪了柳砚卿的背影一眼,最终悻悻地转身,狼狈不堪地快步离开了健身房。
……
另一边,陈阳将车辆交还给当地宗教局安排的人员后,打车赶到鹰潭北站,迅速登上了最近一班开往杭州的高铁。
动车在夜色中飞驰,窗外的灯火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
陈阳坐在靠窗的位置,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温润中带着惊喜的男声:“子白?今吹的什么风,你这位大忙人居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陈阳嘴角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道:“西林兄,我这边有些事情,需要去杭州一趟,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到站。可能要叨扰你几了。”
“哈哈哈!求之不得!”沈西林在电话那头爽朗大笑,“你陈子白能来,我这‘西林斋’蓬荜生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太见外了!十点是吧?好,我亲自去车站接你!咱们兄弟可是有日子没好好聚聚了,这次非得秉烛夜谈不可!我亲自去接您!正好,我前阵子刚淘换到几件有意思的玩意儿,还有一罐顶级的狮峰龙井,就等着您来一起品鉴品鉴呢!”
“好,那就有劳西林兄了。”陈阳笑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不过……子白啊,你这次突然大驾光临,是不是又有什么‘大生意’要关照老哥我?”沈西林语气变得略微有些意味深长,他深知陈阳的身份和能力,每次出现,往往都伴随着不寻常的事情。
陈阳嘴角微扬,语气依旧轻松:“怎么,没事就不能去看看老朋友了?不过……顺便也确实有件事,可能还需要你这位临安地头蛇帮帮忙。”
“哈哈!意思!”沈西林在电话那头大笑。
“好,见面详谈。”陈阳应道。
挂羚话,陈阳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
动车高速行驶,带着他奔向那座即将风云汇聚的千年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