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开,山路尽头出现一座镇。
陈墨停下脚步,身后五名弟子也跟着站定。他没话,只是抬手示意队伍靠边。几人换下赶路的粗布衣,从包袱里取出普通旅人穿的灰袍,动作迅速但安静。一人把刀藏进背篓,另一人将符纸塞进鞋底。他们现在不能暴露身份。
镇东门不大,两扇木板门半开着,门口有几个守卫懒散地靠着墙。街上行人不多,挑担的贩吆喝着走过,几个孩子在泥地里翻滚。看起来和别的边陲镇子没什么不同。
陈墨走进街角一家茶肆。他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粗茶。一名弟子扮作落魄武修,在隔壁桌大声问老板有没影皇城里的新鲜事”。他愿意出灵晶买消息。
这话一出,店里原本安静的气氛变了。
一个驼背老汉端着茶盘靠近,低声他在皇城当过三年守卫,知道些内情。陈墨不动声色,让弟子递过去两块低阶灵晶。老汉收下后讲起最近皇族调动禁军的事,提到机阁被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这信息和其他渠道传来的对上了。
下午换到酒坊,一个游方药商模样的中年人坐过来。他喝淋子请的一碗烈酒,起正道联盟分部的事。据他,分部长老半个月内三次深夜入宫,每次都由东华门道进去,出来时神色凝重。
“不是谈合作,就是有交易。”药商咧嘴一笑,“要么是借兵,要么是分赃。”
陈墨记住了这句话。
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来自晚上。
镇外破庙里有个盲眼书人,每晚敲着竹板讲一段奇闻。弟子提前打点好香火钱,那人果然开口了不该的事。他三个月前,工部在修北城墙时挖出一块血色石片,当晚就有工匠离奇暴保后来那石片被悄悄送进皇城西苑,再没人提过。
他还,最近城里死了七只狗,都是黑毛白爪,尸体被摆成一圈,中间放着烧尽的香炉。懂行的人认出那是“引魂阵”的残迹,专用来沟通死灵。
“血魂宗没死绝。”盲人摸着竹板,“他们的根扎进了工部,像虫子啃木头,一点一点来。”
陈墨听完,给了十颗灵晶。比之前贵得多,但他知道值这个价。
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六人聚在二楼房间。桌上铺开一张空白符纸,陈墨用朱砂笔开始画线。一条连皇族,一条连正道联盟分部,一条标出血魂宗可能的据点。
“机阁被封,明皇族在找什么东西。”他指着第一条线,“但他们不敢动,怕引发动荡。”
他又连向正道联盟。“长老频繁入宫,明双方在联手。可正道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想压血魂宗,也有人想借乱局上位。”
最后是西苑和工部之间的连线。“血魂宗余孽藏在修城队伍里,能接触地下结构。他们不是来找秘宝的,是在布阵。”
弟子们听得认真,有韧声问:“我们还去分部吗?”
陈墨摇头。“不能去。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网。他们如果真和皇族结盟,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外来者。”
“那怎么办?”
“先混进去。”陈墨,“找杂役缺口,从排水渠那边走。地理志上那里两年没清理,气味冲人,守卫不会常去。”
他翻开地理志副本,指出三条暗道位置。东华门外的换防时间仍是初一清晨,两个时辰轮替,交接时有十五息空档。
“我们就卡这个时间点。”他,“一人引开注意,其他人贴墙潜入。”
计划定下后,弟子们各自准备。有人检查伪装用的衣服,有人清点随身丹药。陈墨坐在灯下,重新整理所有情报。
他忽然想到盲人书人最后一句话。
“血灯未燃,魂已归来。”
这不是传闻该有的法。更像是某种警告或预言。他拿出玉佩,贴在符纸上。胎记微微发热,但没有心音浮现。
他知道有些事快发生了。
第二一早,他又去了市集。
这次他亲自接触两个新来的情报贩子。一个是卖符的老头,皇城最近收缴民间灵器,尤其是带古纹的。另一个是搬运工,提到西苑夜里总有黑影出入,守卫装作看不见。
这些细节补全了拼图。
陈墨确认了一件事:血魂宗已经在行动,但他们还没拿到秘宝。否则整个皇城都会震动。现在各方都在等,在试探,在布局。
他回到客栈,在地图上圈出三个关键点:西苑偏殿、工部库房、排水渠入口。
“我们不碰正道,不碰皇族。”他对弟子们,“只盯血魂宗留下的痕迹。他们越想藏,就越会露出破绽。”
正午过后,所有准备工作完成。
六人背上轻便行囊,穿上洗旧的短打。脸上抹了尘土,看起来像是进城做工的流民。陈墨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根普通铁尺,代替了平时的刀。
他们走出镇东门,踏上通往皇城的大道。
远处,皇城轮廓渐渐清晰。高墙耸立,旗影隐约可见。风从前方吹来,带着一丝铁锈味。
陈墨抬起手,挡住阳光看了一眼。他的指尖有一瞬泛绿,很快消失。
队伍继续前校
三十里路,半可到。
他没再话,只是不断调整步伐节奏,确保五人始终跟紧。右手一直按在铁尺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路边一棵枯树倒在地上,断口处竟长出一截嫩枝。
陈墨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低头看那枝条,又抬头望向前方城门方向。
一只乌鸦从城墙上飞起,掠过角楼,消失在南侧屋檐后。
他转身对身后弟子:“换队形,二组在前,保持五步距。”
话音落下,队伍立刻变动位置。
陈墨落后半步,左手轻轻抚过腰间布袋——里面装着从盲人书人那里换来的竹片,刻着一段无人认识的符号。
他的胎记又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