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实在看不下去,只好苦口婆心地劝。
“你这样自己乱跑有什么用?楚晏亲自带兵去找,那可是军营里的精锐,连城门都封了,还能让一个孩子凭空消失?你再折腾下去,身子就垮了!乖乖在家等消息,沅沅一定能找回来!”
洛锦歌摇着头,声音沙哑。
“我不亲眼看见她回来,我……我心里就悬着,我必须去找……我必须……”
终于,她猛然甩开卫氏的手,独自冲进了夜色郑
一户户敲门,一条条街走过。
嗓子早已喊哑,却仍在一声声地唤着。
“沅沅……你去哪儿了?回家吧……娘在这儿……娘找你来了……你答应一声啊……沅沅……”
而此时此刻,沅沅正被关在卫婶子家的地窖里。
她一开始还拼命哭喊。
“娘!娘救我!坏人!放开我!我要回家!”
可喊到后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瞪着卫婶子那张阴沉的脸,鼓着腮帮子怒骂。
“坏人!你是坏人!我娘当初不帮你,你就抓我?你……你不是好人!我爹是陆家的大少爷,他会来救我的!我娘也会来!你等着,你会遭报应的!”
卫婶子冷哼一声。
“你倒机灵,一眼就看穿了。没错,就是你娘,她自己不识抬举,怪得了谁?”
“我们可是一家人啊!她如今当了官太太,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我就求她让我儿当个侍卫统领,能有多难?她倒好,不但不帮忙,还当众骂我!”
“她不是最疼你吗?呵,好啊,那我就让她也尝尝……”
她忽然弯下腰,凑近沅沅的耳朵。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宝贝的孩子,一点一点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哭都哭不出声的滋味!”
“她竟敢要让我儿子去当太监?呸!这丫头片子,还真以为如今没人能治得了她了?哼,如今你落在我手里,我儿子当上侍卫统领,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卫婶子越越得意,脸上的横肉都舒展开来。
她懒得再看沅沅一眼,打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木门重新关上。
沅沅的手脚被麻绳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没有人会来救她。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恐慌如潮水般涌上来。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刚才卫婶子抱她的动作实在太熟了。
一个普通的仆妇,怎么可能懂得这种压制饶技巧?
她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对过别人?
那些人,后来又怎么样了?
沅沅托着脸,闷闷地发呆。
她随手拍了拍地上的土,声嘀咕。
“鼠鼠?你在不在啊?”
“蚂蚁也行啊,出来一个嘛。”
她盯着脚边一道缝隙,希望哪怕有只虫爬出来也好。
可依然毫无动静。
“呜……好无聊呀,你们陪陪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眼眶也微微泛红。
“吱!”
话音刚落,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声。
【你这姑娘,打哪儿来的?】
【又是那老巫婆抓来的孩?】
【咦?你没被绳子捆着?】
【你比之前那几个漂亮多了啊!】
这老鼠,话真多。
沅沅用力瞪大双眼,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满地坛子堆得像山。
中间空出一块,一只老鼠正蹲在那儿,吱吱叫个不停。
“以前……也抓过别的姑娘吗?”
她膝盖跪在地上,一点点向前挪动。
老鼠又叫了两声。
【不是,之前抓的全是男孩。你是头一个女孩。】
【不过那老妖婆好多年没动过手了,你怎么突然就被绑来了?】
它甩了甩脑袋,眼里透出浓浓的不解。
【她不是,姑娘没人要、卖不上价?怎么又改主意了?】
沅沅一愣,突然回忆起一件事。
娘带她来这村子那,望着林婶家新修的围墙啧啧称奇。
“哎哟,这才几个月啊,就盖起新房来了?是去了城里投亲,谁知道呢……”
现在想来,哪是什么运气?
分明是拿别人家的孩子换钱啊!
她心脏猛烈跳动,冷意从脚底一路窜上脊背。
“那些孩子……都被卖走了吗?”
【都卖了,一个没留。】
老鼠回答得干脆。
【最的才三岁,哭得撕心裂肺。】
【有个不听话的,腿都被打断了。】
它低声补充,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
【饿死的,有三个……四个?记不清了。】
【这老太婆,真该被打雷劈!】
沅沅眨眨眼,声音发颤。
“那……他们被卖给谁了?你晓得吗?”
老鼠抬起头,盯了她好久,忽然笑出声。
【我?我能上哪儿知道去?】
沅沅挠了挠头。
“你亲戚呢?别的老鼠没跟你过?”
老鼠转着圈追自己的尾巴。
一圈,两圈,三圈……
足足转了十几圈后,它才猛地停下。
晃了晃脑袋,喘着气。
【没啦。我儿子闺女,全被那婆娘下毒毒死了。】
【他们才刚睁眼,还没学会跑,就被掺了药的米粒夺了命。我亲眼看着他们抽搐,看着他们不动了……连埋都没能埋。就剩我一个,窝在这儿。】
【这地窖阴冷潮湿,可外面更冷。我躲在这里,白啃木屑,夜里听水滴声,数着日子等死。等我也老死,这秘密,就真没人知道了。】
【那些锁链的痕迹,和墙角刻下的名字,都会烂在土里。再没人会问,为什么这屋子总半夜响铃,为什么孩子进来了就出不去。】
沅沅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她轻轻摸了摸它头顶那撮软软的灰毛。
又从包里掏出最后一块糕点,缓缓放在地上。
“吃吧,真的挺香的。”
老鼠“吱吱”叫了两声,先是警惕地嗅了嗅。
随后绕着糕点转了一圈。
确认没有危险后,才低下头,口口地啃起来。
沅沅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
借着头顶那缕从缝隙漏下的微光,环顾这地窖。
四壁是陈年的青砖,砖缝里爬满了霉斑。
地上散着几根断裂的麻绳,角落里还堆着半截锈铁链。
空气里弥漫着腐木和陈年土腥的味道。
“除了这个口子,还有别的出口吗?”
【后面有个窗。位置高,嵌在墙顶,巴掌大的洞,外头还钉着铁条。】
【我偷偷看过,外面是荒园,杂草齐腰,没人打理。但你够不着,别白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