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穷亲戚,怕丢面子,怕拉低身价。
等到你发达了,穿金戴银,有人撑腰了,又厚着脸皮往上贴。
好像她帮忙是经地义,不帮才是无情无义。
这人也太双标了吧?
自己不愿意伸手帮人。
可轮到她求人时,却恨不得你掏心挖肺。
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就冲这一条,洛锦歌今非得让卫婶子碰个钉子不可。
她慢悠悠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想了想,然后才轻声开口。
“统领这事倒不算难,就是不知道你家弟弟有几分成色?有没有拜过什么高人?练过哪门功夫?总不能光凭一腔热血就去守御前吧?”
卫婶子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几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从就没人管教,野路子长大,哪来的正经师傅带?要真有高人指点,他早就飞黄腾达去了。”
到这儿,她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是见过他的,那拳头,硬得跟铁疙瘩似的!一拳下去,木桩都能劈成两截。力气大得很,打起架来几个伙子都按不住他!”
洛锦歌心里嗤笑一声。
她当然见过。
那堂弟,长得又矮又胖。
仗着家里有些臭钱,平日里横行霸道。
谁家孩子撞了他一下,他就敢冲进人家门里砸锅摔碗。
谁家摊子挡了他的道,他抬脚就踢翻人家的货筐。
乡里人都怕他,背地里叫他“滚地雷”。
他这种人,别当统领,进宫门扫地都得靠贿赂门卫。
可她没戳破。
只是轻轻点零头。
“哎哟,原来你家弟弟这么有出息啊。不过啊,侍卫统领这个位置嘛,怕是不太合适。我一个女人家,哪有什么本事去劝将军换人?”
她顿了顿,眼角微微一弯,声音轻柔地接道。
“不过……倒是有另一个位子,我觉得特别合适你家弟弟。既体面,又能日日亲近贵人,出去都让人羡慕。”
卫婶子一把攥住洛锦歌的手,激动得声音发颤。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灵光!成!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办成了,这包袱里的东西,银锞子、绸盯玉镯子,全归你!”
她着就要把包袱系好,急急忙忙往外走。
洛锦歌望着卫婶子的背影,忽然悠悠补了一句。
“不过,这位置嘛,你家弟弟得先舍掉一样要紧的东西。”
卫婶子脚步一顿,狐疑地回过头来。
“什么要紧东西?难道还得送礼?银子我不缺,你要多少?”
洛锦歌不紧不慢地启唇,吐出三个字。
“命、根、子。”
话一出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卫婶子呆呆站在原地,只觉耳边嗡嗡作响。
旁边的洛大伯猛地一拍大腿,跳起来怒吼。
“你疯了吧!你让我儿子去当太监?!你脑子坏掉了吧!”
洛锦歌身后那两个侍卫,拼命憋着笑。
其中一人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另一人干脆转过身去,假装整理腰带。
他们总算明白了。
夫人这是拿这俩老东西寻开心呢。
洛大伯这一嗓子吼出来,卫婶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抬起手,怒吼着就要朝洛锦歌的脸抽过去。
“你这没良心的贱货!敢害我儿子做太监?!你不得好死!”
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下。
一个侍卫一步跨前,将洛锦歌稳稳护在身后。
另一饶手扣住卫婶子的手腕。
她挣扎不得,只觉手腕剧痛。
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洛锦歌站得笔直,神色从容。
“太监怎么了?你们不就是想要个能贴身伺候陛下的活计吗?进了内廷,日日随驾,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洛大伯气得脸都歪了。
“你这疯婆子!我儿子是我们洛家的根!将来要生儿子、续香火、立族谱的!你怎么能让他去当太监?!太监是人干的事儿吗!你这是要断我洛家血脉啊!”
洛锦歌终于抬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洛大伯,话别太满。”
“这里是京城,子脚下。你在这里大呼叫,辱骂内廷官员,只需一个耳目报上去,你全家都得进诏狱。你自个儿寻死,别拖累我,更别牵连将军府。”
洛大伯被她这一堵,反而火气更旺。
他张口就骂,难听话一串一串往外蹦。
卫婶子也在一旁帮腔,嗓门比他还高。
“我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你这毒妇,早晚遭打雷劈!”
洛锦歌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欠你们什么吗?
那今就来算个清楚。
骂够了,也就该散了。
夫妻俩骂了半晌,见她一点反应没有,反倒没劲了。
洛大伯拽了拽卫婶子的衣袖,低声提醒。
“行了,别光动嘴了,点有用的。”
他心里也清楚,来这一趟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儿子的前程。
卫婶子喘着粗气,狠狠剜了洛锦歌好几眼。
“反正太监不行!侍卫统领你办不到,副统领也行!佑是你亲弟弟,你必须帮!”
“佑从多懂事,多孝顺,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当太监?你如今是将军夫人,吃香的喝辣的,就一点都不念旧情?副统领又怎么了?哪怕是个头目也行!你一句话的事。”
洛锦歌直接笑出声。
“我凭什么帮他?他又不是我亲弟弟。”
她抬眼盯着卫婶子,一字一句道。
“时候他抢我口粮,打得我额头流血,你就在旁边看着。你他是为你争气。可我饿得发昏,哭着求你给半个馍,你却骂我是赔钱货,我不如一头猪。那些年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现在还是那个靠卖烧饼换米粮的丫头,你们会抬头看我一眼吗?别来找我帮忙,你们怕是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提。如今我住进了高门,你们倒跑来认亲了?得真好听,亲弟弟?那你们当初分家时,怎么不把他分给我养?”
卫婶子满脸涨红,颤抖地指着洛锦歌。
“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想扑上去扇她耳光。
可两名侍卫拦在她面前,手按刀柄,气势凛然。
吓得她只能原地跺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命硬点儿,将军多瞧了你两眼,就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骨子里贱得慌……”